“小子,这间客栈不过巴掌大的地方,你又能跑到哪儿去?老夫平生最恨鬼鬼祟祟、暗器伤人的蟊贼。信不信,我捏死你比捏死一只臭虫还容易?”
“疼疼疼!敢请前辈手下留情……”
伴随着丁傲的一阵训斥,以及黎海棠的声声惨叫,只见两道身影自二楼飞跃而下,落地的瞬间丁傲大手一推,黎海棠宛若一只小鸡崽似的重重摔在地上。
未等黎海棠仓惶起身,十几柄刀剑已横七竖八地架在他身上,登时将其吓的脸色一变,颤颤巍巍的身躯再也不敢动弹分毫。
“柳寻衣,再不束手就擒我便将黎海棠全身的骨头捏碎,然后再将他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董宵儿飘身而至,如青葱般的纤纤玉指在黎海棠身上轻轻撩动,揶揄道,“他为救你才会落得如此境地,我想你应该不会恩将仇报,见死不救吧?”
然而,面对董宵儿的威胁,柳寻衣依旧与众人缠斗不休,似是无暇旁顾。
见状,被无视的董宵儿不禁眼神一冷,两根手指狠狠压在黎海棠的一条肋骨上。一阵剧痛瞬间袭来,令黎海棠身体一僵,口中猛吸一口凉气,紧接着便是一阵断断续续地哀求:“别再戳了,我的骨头快断了……”
“你不应该求我!”
董宵儿对黎海棠的痛苦视若无睹,双指依旧不断加大力道,黎海棠的右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凹陷,俨然他的肋骨已逼近断裂的极限。
其实,对练武之人而言,伤筋断骨无异于家常便饭,并不足以令黎海棠恐惧。骨头断了也就断了,怕只怕一直在似断非断的边缘徘徊,令剧烈的痛苦延绵持续,永无休止。
因此,真正令黎海棠感到焦虑的并非身体的伤痛,而是董宵儿给他造成的心理折磨。
“嘶!”
钻心之痛令黎海棠屏息凝神,汗如雨下,发出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我……我是龙象山的人,你们不能杀我……”
“龙象山又如何?”司空竹怒道,“你以为我江南陆府怕你们不成?莫说是你,纵使云追月亲自出马,老夫也不惧!只要他敢袒护柳寻衣,便是与天下英雄为敌。武林盟主有言在先,胆敢包庇柳寻衣者,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你……”
未等黎海棠辩驳,陆庭湘冷漠的声音悄然响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和柳寻衣狼狈为奸,也不想知道。但我敢肯定,如果我杀了你,云追月非但不会怪罪,反而会心存感激。感谢我帮他清理门户,令龙象山免遭千夫所指的厄运。若非如此,云追月便是与整个中原武林作对,以卵击石,自寻死路,届时龙象山也将不复存在。”
“你听见了?”董宵儿笑盈盈地望着神情激动的黎海棠,故作惋惜道,“你的师门远在天边,不救你也就罢了。可你好心好意帮柳寻衣解围,他近在眼前却仍对你的生死视而不见,如此不近人情,连我都替你可惜。”
“废话少说,先挑断他的手脚筋!”丁傲欲报一箭之仇,恨不能杀黎海棠泄愤,故而连番催促,“然后将他的四肢砍断,再将眼珠挖出来,看他日后如何暗处伤人?”
“听你的!”董宵儿欣然允诺,缓缓抽出匕首,将冰冷刺骨的刀刃轻轻压在黎海棠的手腕上。
“啊!”
似乎感受到死亡的威胁,黎海棠的口中发出一道绝望的哀嚎。
“住手!”
千呼万唤之下,浴血鏖战的柳寻衣终于看清黎海棠的处境,登时心头一紧,手起剑落将一名张牙舞爪的陆家弟子刺翻在地,同时口中发出一声怒喝。
“你想救他?”陆庭湘挥手打断董宵儿的动作,不急不缓地说道,“也不是不行,但至少让我看到你的诚意……”言至于此,他的目光朝柳寻衣手中的无极剑轻轻一瞥,深意不言而喻。
柳寻衣心中一沉,眼神纠结地望着云淡风轻的陆庭湘,而后又望向面如白蜡,唇无血色的黎海棠。犹豫再三,终究将心一横,在苏禾、冯天霸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口中发出一道无奈的叹息,从而将无极剑“咣啷”一声扔在地上。
与此同时,陆遥率十余名陆家弟子迅速围上前来,将气喘吁吁,伤痕累累的柳寻衣牢牢钳制在刀山剑海之中。
“既然你不想连累无辜,陆某自当言而有信。黎海棠暗箭伤人,罪大恶极,但念在柳兄弟主动弃剑的份上,陆某姑且饶他一条小命。至于今夜发生的一切,以及黎海棠射杀我陆家弟子的血债,仍需云追月亲自给天下英雄和我江南陆府一个满意的交代!否则,陆某、金坞主乃至清风盟主……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陆庭湘此言看似深明大义,实则是就坡下驴,顺水推舟。
归根到底,他并不想和云追月结仇,亦心知陆家的实力绝非龙象山之敌,故而趁柳寻衣束手就擒之机放黎海棠一马,既保全自己的颜面,又彰显自己的仁义,还能避免与龙象山正面交锋,可谓一举三得。
针对黎海棠射杀陆家弟子一事,陆庭湘身为家主断不能袖手旁观,却又不敢独自向龙象山叫板,故而拽着金复羽和清风一起,看似维护中原武林大局,实则是壮大自己的声势,如此才有向云追月讨要交代的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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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细想来,陆庭湘不仅能屈能伸,懂得韬光养晦,而且能冠冕堂皇地替自己找到台阶,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今日在场的不乏通幽洞微之辈,他们对陆庭湘的心思了如指掌,只不过明眼人看破不说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