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的一番肺腑之言,对今日的柳寻衣来说无疑是久旱甘霖,雪中送炭。
在天下人都不肯相信他的时候,苏禾竟义无反顾地支持他、相信他,甚至体谅他的难处。对柳寻衣而言,这比任何“好处”更重要、更温暖、更贴心。
感激之情由内及外,泪水难以抑制地溢满眼眶。柳寻衣死都想不到,事到如今,自己竟还能在临安城遇到一位知心人。
“能听到苏大哥这番话,柳寻衣……死而无憾。”
柳寻衣强忍着激动的泪水,颤颤巍巍地端起酒碗,朝苏禾拱手一敬,从而脖子一仰,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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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辛酸与屈辱,伴随着一碗烈酒吞入腹中。
直到这一刻柳寻衣才幡然醒悟,原来自己真正想要的并非一个清清白白的真相,而是旁人对自己的一份体谅和信任。为此,他不惜忍辱负重,甚至不惜失去性命。
“苏大哥,如果我说……自己没杀洛府主,腊月初八发生在贤王府的真相,根本与江湖传闻大相径庭,你……信不信?”
不知是酒意上头,还是情难自已,一直忍气吞声,闭口不言的柳寻衣,竟在苏禾面前涌出一股将一切和盘托出的冲动。
苏禾眉心一皱,一双虎目死死盯着神情复杂的柳寻衣,沉默良久,方才重重点头:“我信!”
只此一言,宛若一股暖流瞬间传遍柳寻衣的全身,令其感到无比欣慰。
“其实,苏某一直不相信你会杀死洛府主,也不相信在洛府主的地盘,你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设下埋伏。”苏禾将心中的疑虑娓娓道出,“苏某与洛府主虽接触不多,但对他的机谨细心也略知一二,你想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绝非易事。”
“是啊!”柳寻衣不可置否,“当年,狄陌潜伏在贤王府多年,深受府主器重,可依旧找不到刺杀府主的机会,足见此事难如登天。我入府不过两三年,又岂能仅凭自身之力而刺杀府主?”
“此事果然另有隐情!”苏禾若有所思,迟疑道,“既然如此,柳兄弟何不将真相公之于众,以此洗脱自己的冤屈?”
面对苏禾的提醒,柳寻衣却面露苦笑,摇头道:“其一,我确是内奸无疑,并无冤屈。其二,我若将真相公之于众,且不论天下人肯不肯相信,此举都会深深伤害一个人……一个无辜的人……因为我,她已经承受太多本不该由她承受的苦难,况且我曾答应过府主,要好好照顾她,不让任何人伤害她。如今,让我为苟且偷生而再伤她一次,我……万万做不到!因此,我宁肯含羞忍辱被天下人唾骂,宁肯被人追杀至走投无路,也不愿多说半个字……”
“原来你一直不肯将真相说出来,是为保护一个人。”苏禾恍然大悟,忽而话锋一转,好奇道,“只不知……柳兄弟想保护的人究竟是谁?”
“我不能说,也不想说……”柳寻衣神情悲愤,喃喃低语,“刚刚这番话,只为感激苏大哥对我的信任和体谅。我想让你知道,你并没有看错人。至于腊月初八的真相……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希望苏大哥日后不要再提起此事……”
面对神思恍惚却态度坚决的柳寻衣,苏禾也不多问,笑道:“苏某无意插手中原武林之事,当然也无权干涉柳兄弟的私事。既然柳兄弟有难言之隐,苏某不问便是。来,我们喝酒!”
“对了!”将心中的郁结说出来,柳寻衣的心情登时舒畅许多,心念一动,追问道,“苏大哥不在赤风岭,为何千里迢迢来到临安城?”
“苏某也是临时受命,大汗派我来临安城接亲……”
苏禾话未说完,声音却戛然而止。只因当他说出“接亲”二字后,原本一脸好奇的柳寻衣竟是眼神骤变,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同时眉宇间涌出一抹浓浓的惊骇之意。
“柳兄弟,你……这是怎么了?”苏禾一愣,俨然他对柳寻衣和赵馨的瓜葛一无所知,“可是哪里不舒服?”
“苏大哥刚刚说……接亲……”柳寻衣对苏禾的关心置之不理,强忍着心中泛起的惊涛骇浪,一字一句地问道,“敢问苏大哥……你接的是哪一门亲?”
“还能是哪一门?当然是蒙古王爷忽烈与大宋馨德公主的亲事!”
“咣啷!”
话音未落,柳寻衣手中的酒碗登时摔落在地,碎的四分五裂,其人更是面如白纸,呆若木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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