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阳好几天没下床。
她索性窝在暖烘烘的炕上,一边自嘲自己懒了,一面吃着桂圆花生,嗑瓜子,一面和止歌止盏聊家常。
她们都很熟了,聊来聊去除去小时候的事,再无新鲜事,直到新芽与小荷也加进来,才有了新鲜话题。
温阳在炕上坐着,面前是老大一个托盘,有两圈,里圈是吃的,外圈用来吐壳。
新芽她们无论如何不肯坐在炕上,只拿了小板凳坐在炕边,面对着温阳,个人脚下都是一个汤婆子。
小荷为人腼腆,寡言少语,大部分新话题都由新芽提供。
新芽说,她虽住在京城边上,可日子过得艰难,京城北面有座山,原是天堑,此时成了京城的屏障。
她有时候三更半夜便早起,走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到山脚下,接着便开始爬山,捡枯树枝,给家中烧火。
她越长越大,捡柴火的家伙就从背上的一个大背篓,变成了两根绳子,一根扁担。
她那时并没有好看的冬衣,甚至能穿的也只有一件,渐渐的,那唯一一件冬衣也被山上各样的枝桠划破。
带上了脏污,就被爹娘打骂,意思是这衣服被穿破了,再不能传给弟妹。
“你的爹娘,生了几个孩子?”温阳靠着软枕,最近身子倦怠懒散,如此坐着倒是不错。
“生了七个,我走时,她还大着肚子呢。”
温阳听着哑然,娘也就生了两个,农妇也是真能生啊。
“你是第几个孩子啊?”
“我是第三个,前头两个姐姐都被卖了,我就知道要到我了。”
“我们新芽真是苦,”温阳探身子摸了摸她的头,“你签卖身契的钱,是他们拿走了?”
“是,”新雅苦笑道,“他们走时还有些舍不得,想着如果有月银也给拿走。”
“当父母当成这个模样……”
温阳很想对这两个嗤之以鼻,想想好歹是新芽的父母,便放弃了。
“如今就盼着他们卖我的钱能用久一些,否则四妹五妹也要被卖。”新芽叹了口气。
“老六是个男孩子?”
新芽点头:“四妹帮着照顾弟弟,还有老七,也是个小子。”
“两个儿子还不够吗?”
说道这儿,堂堂太上皇不过只有当今一个儿子,人家有皇位要继承,都没像他们这样乱生。
“不够的,当初卖我的钱不够买一头牛,一头牛抵得上三个儿子一起耕地呢。”
新芽叹道,心想着四妹比她更可怜,她虽在外风吹日晒,偶尔还能找到几个果子吃。
四妹在内,若是遇上哪日得了什么好东西,都只有弟弟的份,四妹看着只能眼馋。
“原来如此,不知你四妹多大年纪?她若能早早嫁个好人,却比卖身为奴更加有益。”
“夫人,这是何意?”
温阳笑了笑:“夫人我,对你如何?”
新芽也不思考:“夫人对新芽有恩。”
“你觉得,你过得比在家时还好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