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瑾恭敬的将奏折递回南景帝手边,嘴上说着不知道是谁在外传播南熙的坏话,但眼睛却直瞟到了南萧头上。
南景帝也看着跪着的南萧,突然将话锋转到了他身上:“哦,南萧,不如你说说看,到底是谁在外散播我小七的坏话?”
南萧突然收到南景帝的发难,猛地攥紧了拳头:“父皇,儿臣不知……”
“这里没有外人,你也不用叫我父皇,你我都心知肚明,这皇宫里所有所谓的公主、皇子中,唯有小七是我的亲生孩子,所以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演什么父子情深。”
南景帝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路过南萧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停在了御书房的窗边。
窗外栽的是一棵梧桐树,树干粗壮,枝叶繁茂,从年头看起码有二十年的光阴。
这棵树是他登基那一天,南熙的生母跟他一起种下的,如今一晃,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九年。
“我当年留着一丝善念没有除掉旧宫里的后妃和一些年幼的孩子,却没想到害得我的亲生孩子在我的身边待不下去。”
南景帝转过身看着地上已经开始发抖的南萧,眼神中是说不出的冷漠。
“南萧,你们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小七小时候究竟是被谁推下水的吗?”
“陛下!陛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求您饶了我……”
听见南景帝提及儿时之事,南萧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凄惨的向南景帝磕头求饶。
昔日里外人面前温文尔雅的大皇子如今已经完全顾不得风度,一如二十年前,他跟他的生母一样,跪在穿着盔甲,满身是血的的南景帝身前求饶一般。
南景帝皱着眉,看着与自己朝夕相处了二十年的南萧没有说话。
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他会逐渐磨灭人心中的意志,将本来坚定冷血的人变得仁慈。
如果在二十年前,南萧陷害自己的孩子,挑唆外人去偷窃爱人的遗物这种事他绝对不会轻饶,但如今看着狼狈跪在自己脚下的南萧,他却觉得自己狠不下心。
“来人,将大皇子南萧带回其皇子府禁足,没有我的许可,谁都不许放他出府。”
南萧瘫软着身子被禁军拖下去了,但他却松了一口气,被关禁闭起码说明性命是无忧了。
南景帝这期间一直看着窗外的那棵梧桐树,直到所有人都散去,他才启言轻声跟自小便跟随自己的陈瑾说起了往事。
“我觉得我做错了,如果我当初应了阿月不掺和南景朝政,阿月也许就不会早逝,小七也不会因为我的疏忽得了那种病饱受痛苦。”
“陛下,当年如果不是您执了政,这偌大的南景如今也可能不会存在了。”
陈瑾立在南景帝的身边,斟酌了很久才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回复他。
南景帝当年即位时南景的情况很复杂,可以说是内忧外患。
他跟在南景帝的身边,亲眼看着他带着千军万马击退了十几个国联合想要吞并南景的军队,随后又带着一身的煞气冲进了南景皇宫之中,一剑将准备跟着禁军逃跑的老皇帝封了喉。
虽然这种想法有些自私,但陈瑾却不能否认,如果当年南景帝真如已逝的月皇贵妃说的那样,带着妻儿远走高飞,那像他们这样的人,包括自己,也许就没有如今的盛世太平。
南景帝也不知对陈瑾回答满不满意,反正之后他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窗外的那棵梧桐树,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瑾轻轻叹了一口气,识趣的退出御书房,让思念亡妻的帝王一个人消化情绪。
他见证了南景帝曾经与月皇贵妃的相知相依,当年因为前朝遗妃、遗孤之事,南景帝没有办法将皇后之位直接给月皇贵妃,但却对她极尽宠爱。
后来前皇后逝世,南景帝迫不及待想立月皇贵妃为后,却直接被她以“树大招风”拒绝。
月皇贵妃这话说的没错,仅凭着南景帝的宠爱,他们母子二人就已经屡次惨遭刺杀,如果月皇贵妃真做了皇后,那身为他们唯一孩子的南熙将更加危险。
旁人不知当年南景帝即位就广纳嫔妃是为了帮那些遗留下的无辜后妃做遮掩,但陈瑾却明白这其中全部隐情。
南景帝有多爱南熙的母亲他看在眼里,从南景帝曾可以为了与其在一起而放弃皇子争权便能窥探一二。
再者,南景帝身为帝王,这一生却只宠爱过南熙的母亲一人,这是时间多少男子都无法做到的事,但南景帝却做到了。
这是他与南熙母亲在成亲之时做的约定,后来即使他成了整个南景的君主,即使月皇贵妃早逝,南景帝都守着他们的约定。
也正因如此,南熙这个他与月皇贵妃唯一孩子的存在才成了他唯一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