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明像是从一场激烈的争斗中幸存下来,没有多余的力气支撑身体,有气无力地坐回横轼上,后背靠着轿门。
“景明,你不相信我。”相辰神态间有些受伤。
“我应该相信你么?”周景明望着他,迟疑不定,“你为什么去了那么久都不回来,还把我们和你饥饿的族人放在一起。”
相辰想说,这都是巧合,但这真的是巧合吗?
他明知道相伯要给周景明一个下马威,却没有在第一时间阻止相伯,直到相伯把局攒起来了,才轻描淡写地摇头示意他不要乱来。
他就不该把周景明他们留给相伯照看,这不是送羊入狼口吗。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做出这么轻率的举动,差点酿成大错!
如果、如果景明真有个三长两短……相辰不敢想下去。
周景明一直观察着相辰的态度。
他看得出来,相辰的懊恼和急切不是假装。
其实从相辰骑着完好无损的天马回来那一刻开始,周景明就相信他没有和相伯串通好了,否则,他不会这么爱惜他们带来的天马。
只是,周景明需要相辰的心,再多偏向他一点。
最好多到可以平衡他打死了一名族人这件事的程度。
“相辰,”周景明把手温柔地放在相辰紧攥的拳头上,“我相信你。”
相辰惊讶地抬起头,眉间的皱痕还未完全舒展:“景明……”
“但是我太害怕了,以前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周景明稍稍侧过脸,露出一侧洁白的颈项和耳垂,“胡乱用了一些灵力,没有控制好,不知道有没有伤到你的族人。”
“景明,你的耳朵,”相辰忽然伸手握住周景明颈后,拇指拨开鸦羽般乌黑顺滑的鬓发,露出一片贝壳般形状美好的耳朵,借着火把的光芒,可以看见细嫩的耳孔中流出一线细细的血痕,一直蜿蜒到耳垂下,“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部分是无保护开枪震的,一部分是自己用灵力催动气血,刻意制造的。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相辰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周景明稍稍转过头,把另外一侧脸偏向他,有些困惑地说:“什么,刚才有点听不清,你再说一遍。”
……
族医给周景明检查过,从临时帐篷钻出去,跟相辰汇报情况。
相辰又把相伯叫过来,冲他发了一通火。
相伯心里堵得慌,他这都是为了谁。
更何况周景明根本没吃什么亏,只是一边耳朵暂时性听不清楚而已,好好休息还能恢复。
狼牙却是重伤濒死,根本没法跟着他们的部族一起迁移了。
相辰却像蒙住了双眼一般,只会心疼周景明,对族人不闻不问。
“相伯,你是老人了,又忠心耿耿,我本来不想这样说你。”相辰沉声说道,“可景明是仙人,他们的灵力有限,我们没保护住他也就罢了,还害得他被灵力反噬,你当时就在现场……实在是叫我太失望了。”
眼看着相辰又要发火,相伯缩起脖颈,小声念叨:“媳妇、媳妇,你就念着媳妇,不顾族人的死活吧,看等到狩猎比赛的时候,谁给你拼死拼活打猎,谁给你做腊肉挣排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