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茶面带高兴,“陆公子要是喜欢,画展当日不管吃的吃不上,我都做。”
“你做了,我就没有不吃之理。”
我舀了一勺加了盐茶末儿的土豆泥吃,又再吃了一勺胡萝卜豌豆香菇混炒的三丁,直呼美味。
美食能够让人身心愉悦,这种说法不无道理。
迎着一个好天气,吃着一份好东西,心满意足之后,再专心《茶经》与茶方之事,亦是凡事可期。
就这么想着,我微笑起来,发自内心地微笑。
似乎回到江南以后,经历过暴民袭击、恶徒相讥、兰儿别离,我就一直没有过会心一笑的好心情,难得今天高兴,就让这份心情持续到底吧!
这时候,外头传来了几声“陆大人”的叫喊。
我叫侍茶姑娘去开门,原来是“青龙客栈”的店小二。
不等我问他什么事,他就主动开口道:“李姑娘的琴还留在当店一楼的客堂里,小的特意来请了陆大人的意思,该如何处理?”
我觉得,这分明是该他自己拿住主意的事情。客栈有义务保证客人物品的安全,何必过来向别人求全?
“自然是拿了备用钥匙开门,将琴放回李姑娘房间去,难不成你还想送到本官的茶庐来吗?”
“是啊,小的正有此意。”店小二道,“陆大人的住处,不是正好缺把琴吗?”
“本官通音律,心中有曲有谱即可,无须那些实际上手的东西。”
“那把琴是好东西!”店小二道,“小的去请教了朱放朱大人,朱大人说是出自衡州名家信灵子之手,非一般人能够驾驭。得要懂变通、有指力的才子佳人,才能弹的好。”
“既然佳人不在,那你就叫才子朱放去把琴收下,最好是让他把新曲也谱了,好一并在过后对佳人:还琴赠曲。”
“当时李姑娘在楼下弹琴,朱大人在楼上看,刘大人在窗边听,小的还想着陆大人您会不会在外头等哩!就跑出店外左看右看,连街道对面也看了,都没见您的身影。”
好一个“鸣琴有知音,曲出两相待”,我把吃完的饭盒子挪开,不想再理会那店小二。
目光再次落回那几张画好了的“茶之器”的图纸上面,我想自己真是听不得那些跟兰儿相关的话,刘长卿和朱放都在,在她心中,三缺一到底是缺我陆羽,还是缺阎伯钧阎公子?
我又何必自作多情身在客栈外,去听一曲《恨别离》,输给客栈内的两份守候她的深情目光?
“小的在琴底下发现这个。”
店小二拿出一物来。
我叫侍茶姑娘帮着拿过来看,打开新添的外包装,里面竟然是一只茶针,再细看,可不就是我亲手所做的吗?我将这只茶针送给了兰儿,叫她撬普洱茶饼之时用上。
“小的这回可是有见识的了!”店小二拍着胸脯道,“认得这样东西,是跟茶刀一起分茶、挑茶、切茶用的。”
我不语,店小二又继续道:“这东西是小的在李姑娘的琴侧发现的,虽不知道她为何将此物也一并留下,但本着一行对一行的原则,小的就将这茶针带来给陆大人您啦!”
我把茶针交给侍茶姑娘,让她过后将此物带到茶室去收好。
紧扣十指,我始终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那店小二。
不,与其说不知道怎么回应店小二,更应当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兰儿的做法,我甚是想问她:
兰儿,你连我的茶针都不愿意带吗?
还是刻意把茶针留在客栈里……来丢我的脸?
“琴,就是琴瑟和鸣;针,就是真心真意。看来李姑娘这一曲的意思,是将自己找到了如意郎君的快意言表于众人之前啊!”
这个店小二,口不择言,对自己的莽撞之举浑然不觉。
殊不知,自己上回才把刘长卿的话听了谐音字出来,令陆羽和李季兰之间的误会至今未解;这回又胡说八道,说的尽是些自我臆想的话,可不就是给陆羽添堵,让陆羽不快吗?
“看来这一楼客堂的琴,也是不能挪走的了!”店小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等到李姑娘回来的时候,就可以跟她的如意郎君一同合奏一曲了,那才叫羡煞众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