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巡查的人会不敲门,不打招呼就推门进来,他们特别讨厌,而且很可怕,所以你千万不能被他们看见。一发现除了我以外的人,立刻就得变成透明的,好不好?”
六号依旧安安静静地趴在他手里,徐久当它同意了,继续把它放回水盆。
马上要迟到了,为了保险起见,徐久还是回过头补充:“我离开的时候,你一定,一定不能乱跑,等我回来。我是去……”
他思考一下,采用一个更能哄小野兽的说法:“我是去……打猎了,知道不?打猎才能有食物,你才有吃的,所以在这里等我,乖一点,好吗?”
听到“食物”,六号立刻精神抖擞,在水盆里一个激灵。
徐久看得直乐。
人真是蛮奇怪的生物,十二个小时以前,他哪怕挠破脑袋都想不到,自己会跟一个突然捡到的小怪物建立起感情联系。但现在,他只想乐呵呵地蹲在水盆面前,哪怕单纯看一天的水母吐泡泡,也是好的。
但徐久还是恋恋不舍地跑出宿舍,死死锁住房门。
由于实验室被彻底摧毁,徐久所在的队伍也死了四个人,他的归属权又重新回到了主管名下。他赶在最后一秒跑进集合地点,主管一眼发现他踩点进场的小动作,有心要对他拳打脚踢一番,然而旁边不远处,就站着两个讨论问题十分投入的研究员。
殴打清洁工事小,倘若把研究员的思路搅乱,事情可就大条了。以前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管理人员为了表现自己赏罚分明,拥有铁腕手段,当着几名正在沉思的学者的面,对着手下的员工就是一顿暴打,只可惜马屁拍在马腿上,媚眼抛给瞎子看——学者们对吵吵嚷嚷的声音大为恼火,于是转天,那位管理人员就消失得没影儿了。
主管因而投鼠忌器,不敢有所动作,只能狠狠剜徐久几眼,悄悄地布置完任务,勒令他们加入重建队伍,打扫废墟去。
可能幸福真是对比出来的,徐久病了两天,也强忍着手上的重伤忍了两天,当时有多难受,这会儿大病初愈,活动起来就有多松快。
他心情明媚地干完活,身边的同事都对他这么开朗的态度感到莫名其妙。中午吃饭的时候,徐久照例领到一份蛋白质糊糊,一份营养粥,一条压缩饼干。他盯着手里的饭,奇异的感觉,顿时油然而生。
说是责任感,好像也并不准确,但他确实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在胸口不停涌动。早上临走前哄六号时说的话,似乎同样形成一条绳索,牵绊住他的心和手。
我已经不是孤身一人了,徐久对自己说,我做出过承诺,我会养六号,让它在我这里好好长大……我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了。
这个念头就像一颗潜力无穷的种子,只要把它放在心底,时不时地拿出来摩挲一下,徐久身上就会立刻充满新的动力和勇气。
这是不是就是为人父母的感觉呢?
他忍不住地想。
我出生的时候……我的爸妈,也是和我现在一样的心情吗?
他摇摇头,选择不去思考这种太过虚无缥缈的问题,转而凑近另一个更年长的清洁工。
“哎,哥,”他笑眯眯地问,“下午我帮你干活,你分我些饼干,好不?”
对方停下咬压缩饼干的动作,莫名地瞥着徐久。
徐久讨好地笑道:“我这个人,饿得比较快……”
“哦,是你啊。”对方露出了然的表情,“我见过你吃东西,你确实能吃。”
在这干活的人,基本盼的都是晚上那顿热饭。有了对比,寡淡如锯末,坚硬如地板的压缩饼干当然算不得什么稀罕东西了。男人想了下,痛快地掰下一半,丢给徐久。
“行啊,那下午好好干。”
徐久急忙接住石头一样的干粮块,珍惜地塞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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