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窈宁叹了口气:“是呀。”
话刚出口,她忽然察觉到不对,惊愕地抬头,结结巴巴地傻了眼,“胞姐,你…你怎么——”
太子妃笑着问:“我怎么知道?”
少女干巴巴地应下。
明明、明明胞姐应该不知道的才对?
“祖母已经给我来过信了,况且——”
太子妃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一瞬淡了许多,“枕边人的变化,我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呢?”
太子是个傲慢到骨子里的人。
因此,这样的人在亲近之人面前,往往不屑于伪装,很多轻慢的神情便无意识地泄露出来。
太子于太子妃而言,不仅是丈夫,还是上司,太子妃一向留意他的举动,怎么会察觉不到?
太子或许也不是没有察觉到自已泄露了几分情绪,只是他从来都不觉得这是一件大事,从来都不觉得女子能够做到什么,纵然她知道了也没什么,只要他没露出什么证据给她看就行。
太子始终觉得,有皇太孙在,她不会做什么,她再怎么样,也得顾忌自已亲生儿子的地位。
他觉得,她为了皇太孙可以忍耐。
太子妃从太子神情中,能看到他的眼里来自于上位者的傲慢,一种空无一切的自大和愚蠢。
他何等轻视女子,又何等轻视她?
太子妃确实疼爱皇太孙,可这份疼爱绝对越不过自已的母族,她做了十五年崔氏女,才做十年萧家妇,该向着哪一方还需要怎么考虑吗?
太子觉得她为了皇太孙,会抛下一切。
这怎么可能?
皇太孙若是听话,她自是会继续疼爱关心他。
可从自已肚皮里爬出来的儿子,反而想着没抱过没关心过他几天的父亲,她只会觉得心冷。
这样的白眼狼要来何用?
太子妃的眼底浮现几分和她容色不符的冷酷。
崔窈宁心头松了口气,小心翼翼觑了眼她的神色,许久,低声问:“胞姐,你还…还好吗?”
上辈子因着裴钰的事,她心底也难过了许久,可胞姐这事比她这个严重那么多,涉及崔家,涉及太子、皇太孙,胞姐也会觉得很为难吧。
太子妃怔忪着回过神,“嗯?”
听到胞妹的话,她眼里露出几分温和的笑意,捏了捏少女的脸颊,“怕我会难过?”
崔窈宁轻轻点头。
“难过啊?”
太子妃想了想,轻声说:“真要说有一点吧。”
真要说她对太子有没有感情,自然是有感情的,夫妻十年,太子待她的好并非是虚情假意。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只是,也就这一点感情了,谈不上浓厚,像山林间的一缕轻烟,抓不住,淡薄得几近于无。
年少时,太子妃已经将最热烈的感情给予了旁人,她的感情就好像是大火熊熊燃烧到极致,慢慢地枯竭无力,最后只剩下一地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