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回城的路上,天空下起雨來,趕上停電,北京城一片漆黑,路燈交通燈
全滅了。
何天寶小心翼翼的還是迷了路,好容易繞到金魚胡同東口,卻遇到了一個日
本憲兵的卡子。
小個子日本憲兵過來,渾身溼淋淋的,用槍託敲敲車窗,兇惡地嚷嚷:「通
行證!」
何天寶把車窗搖了一半,忽然一愣:「你是老媽子吧?」
那憲兵愣住:「巴嘎,什麼老媽子?」
「省點兒氣力吧大嬸……你又忘了換絲襪。」
日本憲兵低頭看腳,醒悟自己露了餡,再開口就帶了點雌音:「你怎麼知道
的?」果然是李曉瀅的聲音。
何天寶說:「你個子太小,雖然日本人矮個子多,但你這麼矮的日軍我真沒
見過。」
憲兵面色猙獰,顯然已經七竅生煙,說:「巴嘎——你根本就是胡猜的對不
對?我有一米五五呢,皇軍裏比我矮的有的是!」
何天寶說:「小姐,你要扮男人也挑個晴天嘛——你自個兒找面鏡子就明白
了。」
李曉瀅醒悟過來,低頭看,軍服溼淋淋地貼在身上,雖然沒有透明緊身之類
的效果,但也看得出她骨架纖細而腰細臀肥,顯然是女人。
何天寶推開另外一側的車門,說:「上來坐着說吧。」
李曉瀅不上車,溼淋淋地站在那裏,面色陰沉。
何天寶問:「這麼大雨你就別耍大小姐脾氣了——這麼大半夜的在這裏堵我,
是爲了什麼?」
「這麼大雨天,你去哪兒了?」
「北平商界講究三節清賬,我們很忙嘛,這幾天跑死我,都沒工夫找你……」
「省點兒力氣吧。」李曉瀅有點生氣又有點得意地打斷他,「我都知道了。」
何天寶裝出莫名其妙的樣子問:「你知道什麼?」
李曉瀅說:「我知道你是重慶的人!今天你們的叛徒王天木到我們機關找人,
催汪兆銘的特工總部把你老婆的存檔照片派信使送來,我問了他,他說他覺得在
軍統的訓練班見過你……」
這種場面何天寶暗自排練過很多次,無需過腦子地說:「我赤膽忠心、信仰
追隨汪先生,你既然不相信我,就抓我回去好了!」
「你……你沒良心!我要是想抓你回去,何必這麼大雨裏等你!」李曉瀅大
概是疲憊到了臨界點,忽然抽抽噎噎地哭起來。
何天寶拍拍她肩膀表示安慰,李曉瀅哭得更厲害。何天寶把她擁進懷裏,李
曉瀅漸漸不哭了。
兩個人穿着雨衣在雨裏擁抱了幾分鍾,李曉瀅輕輕掙脫何天寶的摟抱,擦擦
眼淚,說:「求求你,不管你是爲哪邊兒工作的,快走吧,請你好好活着,只要
好好活下去就可以了。」她臉上的化妝被雨水和淚水弄花了,不像憲兵,像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