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忍受着这种折磨,闭了下眼,道:“……我明天去找庄主辞去归云山庄少庄主的位置。”
谢夭反应了一会儿,干笑一声:“那是你师伯。你平常喊我乱喊也就算了,你怎么其他人也敢乱喊?”
李长安声音急起来:“可是……”
“可是什么?”谢夭吃了药,脑子昏,声音也很懒很沉,慢悠悠的,“我半生沥尽心血,就是为了让你判出师门的?”
谢夭话里并没有责备的意思,但在李长安听起来,这句话依然如当头一棒般,他张了张嘴,翻身面对他,声音低起来,就是语气听着还是不怎么服气,还带着些委屈:“……可是你身上很多疤。”
谢夭没想到可是在这里,心尖酸了一下,那种严厉的语气也维持不下去了,闭眼温声道:“都好了,你要摸一下么?”
李长安脑子里轰鸣一声,差点滚下了床:“不……”
谢夭一手揽着他腰把他带过来,另一手抓着他手腕,往自己心口探出,李长安浑身僵得像铁,就任由谢夭带着自己,往他身上一道道疤痕摸去。
那些疤痕是凸起的,和周围的皮肤都很不一样。
李长安曾经看过那些疤痕的形状,野草一样,长在谢白衣身上。
他大睁着眼睛,心疼地说不出话来,手指只敢很轻地触碰,像是害怕再把谢白衣碰疼了似的。
谢夭闭眼忍受着那种轻微的,仿佛挠在他心尖的动作,缓声道:“那一战,受伤的不止是我。归云山庄死了很多人,我已经算命好的了,没被一刀砍死,又被个神医捡了回去,其他很多人,都没我这个运气。”
李长安愣了一下,心道,这是在跟我讲在桃花谷的事么?
关于这些疤痕的事,谢夭知道李长安想问,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说,厮杀见血的事有什么好说的?说多了影响胃口。
他只能以这种方式,委婉地讲了个大概。
这时李长安地手划过他胸口,谢夭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顿了下继续道:“你师伯,小师姑……还有你,都很不好过。我知道。”
那一句“还有你”,几乎是在往李长安心口上插刀子了。李长安更委屈了,吸了下鼻子,哑声道:“可是你的剑断了。”
“桃花枝啊……”谢夭笑了笑,“桃花枝到底不是真正的剑,它早就应该化做春泥了,是我硬要它开了那么久,它陪了我七年,我已经非常感谢它了。”又睁眼看向李长安,笑道:“再说,这不还有你么?你回头给我再找一根,不就行了?”
李长安心里的感情几乎要满溢出来,愣了一会儿,才道:“你用青云。”
谢夭笑道:“青云现在认你为主了,我说过的,等你能打过我,就把青云给你。”
李长安似乎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又想起那天接过青云时异样的感觉,忽然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垂下眼睫,恨道:“早知道我就不闹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