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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子嗣（第1页）

有弄香的前车之鉴，拢纱自然不敢妄议什么，生怕惹怒主子。因此她只是跪下来，给朱皇后捶着腿，一边锤一边柔声道，“娘娘，为一个顾三娘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朱皇后重重地哼了一声，属实是被气狠了，有些气急败坏地说，“绛衣候丁墨和那个戏楼的老板来往密切，而丁墨又和本宫的二叔交好，这么牵扯下来，不是把魏国公府都搅进去了？”

现在都说那个金班主是郑宦余孽，绛衣候丁墨也在接受大理寺调查。如今和丁墨平时有私交的人人自危，生怕被打成乱党，这里面首当其冲的就是皇后娘家。

“本宫平日里早就叮嘱过二叔，让他注意交友，他偏不听，如今被燕王揪住了小辫子——”朱皇后气到找不出形容的话语，她只恨自己的家人都这样蠢笨，觉得是他们拖累了她，让她在后宫的处境更艰难。

她辛辛苦苦和宸贵妃斗智斗勇，想帮着朱家登上权利巅峰，结果却发现娘家里这些亲人，竟是没一个靠谱的，不仅都扶不起来还把她也给坑进去了。

拢纱默默给她捶腿，一声不吭。

“圣上今夜去的谁宫中？”朱皇后忽而想到什么，看了拢纱一眼，沉声问。

“回娘娘话，圣上先是去景仁宫看望身体染恙的何贤妃，稍坐了能有一炷香的功夫，就起驾去了沁华宫。”拢纱垂着头，一五一十道，“今夜应是歇在沁华宫了。”

这里没有外人，朱皇后也不用假装贤惠，她嗤了一声道，“就算不去沁华宫，宿在本宫这里又有何用？他的魂儿也早就飞到沁华宫去了。”

这话里的酸味浓重，拢纱忽然有些可怜皇后娘娘。她贵为后宫主位又如何？圣上真正宠爱的是宸贵妃，对何贤妃兴许也有几分情意，唯独对皇后却只剩下相敬如宾的冷冰冰。

“当年先帝在世时，是他老人家做主，在本宫和宸贵妃中间选了本宫为后。那时若不是先帝力排众议，按照先隆佑太后的意思，这个皇后的位置就该是顾红棠的了。”朱皇后胸口越发堵得慌，缓缓说起往事，“但就算是本宫为后，她为妃又如何？圣上满门心思扑在她身上，处处袒护她，将本宫置于何地？本宫这个皇后，还不如不当！”

说完，朱皇后在一气之下抄起身旁的茶杯就摔在地上。瓷器碎裂的清脆声音在静谧的宫殿里尤其刺耳，像是一声敬重。

拢纱给她捶腿的动作微微顿住，沉默了片刻说，“娘娘消气。贵妃以色侍人，而您品德贤淑，德行秉性才是后宫中的立足之本。自古就有句话，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当年先帝之所以选您当皇后，也是看重这个。如今圣上虽然宠爱宸贵妃，但也是有分寸的，您看他何时让贵妃凌驾在您头上了？”

这话听在朱皇后耳里，还算顺心。

拢纱暗暗观察着她的脸色，见她神情平静了些许，才继续道，“皇后的尊荣，是您独一份的。圣上也明白，宠妃不能盖过皇后风头的道理。他再宠爱宸贵妃，只要贵妃生不出孩子，将来都有她色衰爱驰的那一日。到时候，皇后还是皇后，而她一个没有子嗣又失去宠爱的贵妃，那就什么也不是了。”

朱皇后的神情又蓦然变得狠厉起来，“现在本宫也没有孩子，但这后宫中早晚要响起婴儿啼哭声。无论如何，这个孩子都不能从贵妃肚子里出来。”

拢纱抿唇笑道，“娘娘说得对。但这件事上，娘娘也是高枕无忧。上次常给宸贵妃诊脉的邓太医说，她有体虚宫寒之症，若不出意外近几年内都怀不了身孕，需要好生长久调养才有希望。而明年开春新年一过，秀女可就要进宫了，这些人中有多少是娘娘的棋子。世上男子没有不喜新厌旧的，等这些青春妍丽的新人进了宫，宸贵妃早晚要失宠。”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但朱皇后早已心中了然。

宸贵妃在近几年内生不了孩子，她也生不出来，但她比宸贵妃多一道手段。那些秀女中稍微有头有脸的，都是她和沈太傅一党的人，等她们进了宫，但凡有人能怀孕，若生的是皇子，她就立刻把皇子抱进自己宫中抚养。

当年太祖皇帝的仁妃走的也是这条路，等建文帝做了皇帝，照样把养母尊为皇太后。她为何不效仿仁妃，用这种方式扶植皇嗣为未来的储君？

只要她能决定储君的人选，那宸贵妃和顾家还算得了什么。

想及此，朱皇后眼里写满野心。

这段时间以来，顾家人咄咄逼人，她再三退让，可顾家人却不识趣。只是顾家人别忘了，她还是后宫之主，只要她在后位一日，他们就永远别想踩到她头上来。哪怕他们和燕王结盟，也休想。

不过是转瞬之间，朱皇后就做了什么决定，她对拢纱道，“把本宫收在抽屉里的信物拿去，让人秘密送出宫给沈太傅。”

拢纱低声应了，立刻起身去取。

朱皇后又看着她吩咐，“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选信得过的人。若有闪失，整个椒房宫的人都要掉脑袋。”

“奴婢明白。”

待拢纱的身影消失不见，朱皇后沉下眼眸。她现在对她娘家失望透顶，因此这么重要的事，她都没有先知会他们一声。她决心越过他们这群靠不住的蠢货，直接和沈太傅暗中联系，毕竟，她和沈太傅本就有约在先。

眼下托她娘家所赐，她看上去是占尽劣势，但只要圣上不废后，等到明年开春宫中大选一到，形势就又会翻转。到时，她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有信心把控全局。

只不过，燕王这个人确实棘手，他总是能在她做好的局里带来变数。这一回的变数就是那位淮阳候府的千金，若是不出意外，再过一两日言小姐就应该到京了。

朱皇后让亲信事先打听过，这位言小姐的闺名是恩浓这两个字，据说言贞给她起这个名字的用意是表明皇家对淮阳候府的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