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夫打梆五下,原要继续沿着听音坊主街继续前行,但眼见前头官兵封路,穿的不是京都府或是京都守卫军的衣服,个个黝黑又剽悍,凶神恶煞地挡在路口,问他:
“做什么的?!”
更夫吓得直哆嗦,“打——打更的。”
“到别的地方打更去,前头封了,抓捕凶犯。”
更夫颤巍巍点头,“诶”了两声,夹抱着梆子赶紧离开。
凶犯?
听音坊中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凶案吗?
更夫晨昏颠倒,没还来得及今天已经在坊中盛行的风言风语。
秦不知站在昨日——不对,这都五更,天要大亮了,那得算是前日了——
秦不知站在前日光临过的藏恩楼清繁间,皱眉看着那更夫落荒而逃。
那弓腰缩背的姿势,要是有尾巴,怕更夫还得将自己的尾巴夹好。
“大哥,你们海卫军是不是太凶悍了些?你瞧把那些无辜百姓吓得。”
秦不知不满,转身去同他大哥抱怨,才要坐在他大哥对面的凳子上,屁股下头却一空,凳子骨碌碌滚到他身后,叫他一屁股跌坐在地,疼得龇牙咧嘴。
“滚蛋!要不是为了帮你,我能出动我那几个弟兄?”秦不理凶巴巴盯着秦不知,“寒冬腊月,谁不是软香在怀暖被窝,硬是为了你这混小子在那儿喝西北风,你还说这样的混账话。”
秦不知委委屈屈嘤嘤两声,赖在地上去够那张凳子。才转身,就听见他大哥和谢春风道:
“也不知道这么些人手够了没有,谢大人若还有别的要求,秦某一定鼎力办到。”
这客气又温柔的语气,跟对他方才可不一样。
他大哥是被藏恩楼的肖妈妈传染了?也长了两张面孔?
秦不知闷闷地生闷气,将凳子拉回,趴上凳面,像条蛇一样攀着凳子往上蠕动,坐好之后也不看秦不理和谢春风,兀自低头生闷气。
谢春风没察觉秦不知的低落,受宠若惊于秦不理及时相助,又直觉秦不知动用秦不理和海卫军,怕是不妥。
这可是在京城中,若是有心人士拿捏这个做把柄,治他们一个在京中起事之罪……
“多谢秦将军,有劳海卫军弟兄们。只是……海卫军在京中出动,是不是不大妥?”
秦不理柔声道:“不是大事,我已同时急禀京都卫和宫中,这会儿京都卫应当正往这儿增援,宫里的嘛……等陛下醒来就会知道消息。若是陛下怪罪……”
秦不理一转眼珠子,似笑非笑看着自家幺弟低垂的头上的天灵盖。
“让秦不知跟陛下撒撒娇就成。”
撒撒娇?这是什么话?
这是将他当成了青楼里的暖身娘子不成?!
秦不知愤懑,抬头看秦不理一眼,满眼屈辱和愤怒。又不敢转看谢春风的反应,怏怏又低下头来。
谢春风见他又抬头又低头,脑袋上写着“委屈”两个大字,心中觉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