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不是膀大腰圆天生神力的那一款,像李如松就是天生神力,天生的将种,出生就个头大,十岁跟成人一样壮硕。
皇帝被骆思恭那个不知恭顺的陪练打出了伤,也是咬着牙笑的阳光灿烂,生怕朝廷和太后追究,还让张宏瞒着不说,让太医院的大医官陈实功、李时珍偷偷的诊治。
可是起居注把这一切都记录在册。
小皇帝其实心里很清楚,天子万金之躯,练一身的本事,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披挂上阵,但硬生生的练到了少年组天下第一高手的地位,那都是挨打挨出来的。
高拱觉得张居正在做无用功,张居正觉得小皇帝习武在做无用功,有用没用,做了再说。
“真的吗?江陵公怕不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吧。”高拱有点不信,文华殿偏殿上,根本没有武道的东西,他还真的不知道小皇帝习武的进度,居然已经赶上了戚帅和李如松这等悍将!这得多大的毅力?毅力这东西,这是天生贵人有的东西?
冯保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厉声说道:“高拱老儿,咱家忍你很久了!你做不到的事儿,不要怀疑陛下做不到!陛下是弘毅之士,弘、毅你懂吗!你要是懂,还能滚回新郑老家去?!”
冯保又在骂人,别的也就忍了,质疑小皇帝的武道水平,这个绝对不能忍!
冯保、张宏这些大太监,可是亲眼看着陛下吃的那些苦,从小胖墩变成小壮汉,那辛苦凭什么高拱一张嘴就否定!
就该让陛下射一箭,让高拱和那周良寅一样,尝一尝箭矢过脸颊的生死恐怖,就知道陛下的武道水平是不是真的了!
高拱这倔老头,还是在新郑烂掉的好,出来真的是气人。
张居正也只是笑,冯保天天骂人,还把人骂的还不了口。
“阉贼!”高拱一甩袖子,气呼呼的说道。
“不弘不毅的懦夫小人!”冯保嗤笑一声,又骂了一句。
“好了,好了,不要吵架了,新郑公此去,恐难有再见之日,一切珍重。”张居正看着夕阳西下,郑重的叮嘱道。
“你也是。”高拱大踏步的离开了皇宫,前往了会同馆驿,收拾一下,打算连夜出京,陛下的明旨,不得逗留。
张居正站在台阶上目送高拱离去,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向着文渊阁而去。
朱翊钧看到了高拱的除八弊疏的时候,甚至动心起念,想过让高拱入朝来,当吏部尚书,张翰实在是太抽象了,人厌狗嫌的,实在是不堪重用。
高拱在当国的时候,兼掌吏部,反腐那是一把好手。
但是这很容易释放一个错误的信号,朝中党争再起,还不如让张翰在朝里尸位素餐好了。
张居正和高拱朝堂上厮杀的格外血腥,但私下关系极好,万历六年,高拱死的时候,高拱发妻张氏陈乞恤典,就是问朝廷要谥号官葬,万历皇帝下严旨:高拱不忠,欺侮朕躬,今已死了,他妻还来乞恩典,不准他。钦此。
但凡是这种口语化的诏书,那都是皇帝亲口所言,不让礼部再奏报,不给高拱谥号,不给官葬,更不让人上奏说这件事。
张居正上了一道《为故大学士高拱乞恩疏,请求万历皇帝开恩,给高拱谥号官葬,万历皇帝批复说:高拱负先帝委托,藐朕冲年,罪在不宥。
张居正面奏,最终万历皇帝选择了妥协,下旨言:卿等既说他曾侍先帝潜邸讲读,朕推念旧恩,姑准复原职,给与祭葬,着礼部知道。
万历皇帝仍然没给高拱谥号,直到万历三十年,高拱死后二十四年,万历皇帝才在朝臣们烦不胜烦的上奏中选择了妥协,给了高拱谥号。
张居正回到了文渊阁继续处理奏疏,而一道圣旨,传到了文渊阁内。
“陛下让咱宣旨,准先生送别高拱。”冯保握着一封圣旨,让张居正和他一起前往驿站送高拱离开京师。
尊师重道小皇帝知道张居正和高拱私下的友谊,所以让张居正去送一送,大明的车马很慢,今日离别,很有可能就是永别。
朱翊钧之所以下这道圣旨,完全是怕高拱借着天黑的理由不走,逼着高拱必须连夜离开京师,不要在京师添乱。
一天的时间,朱翊钧还能控制一二,不生什么幺蛾子,再久了,那就是群魔乱舞。
高拱收拾好了行囊,他还以为这次入京有一场大风暴在等着他,结果却是风平浪静的和故友见了一面,就要离开了。
他回京虽然短短一日,但京师内外都知道他在京师。人走茶凉,失去了权柄,连鬼都不会上门,送别他的只有两人,一人是葛守礼,一人是张居正。
葛守礼坚定的认为高拱是个好人,始终如一的这么认为,所以高拱回京,葛守礼是真心实意的高兴,没人来送行,他还是来了,这是冒了巨大的风险。
高拱是欺辱皇帝,说十岁人主何以治天下被驱逐出朝,没人敢沾这个因果,可葛守礼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