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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掠过狭道,将林木摇晃得沙沙作响,木柴安静燃烧着,偶尔传出轻微的噼啪声——仿佛这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
可是在场的军士都知道,这看似平和的表象下,藏着无数只窥伺的眼睛。只要他们有分毫松懈,就会被蛰伏于暗处的毒蛇咬破咽喉,刺穿脖颈。
纪廷按紧了腰上的长刀,沉声喝令道:“所有人列队!将火把都点亮了。”
“谁要是不小心落单,就别怪没人帮你收尸。”
黄参将的后背攀上寒意,他一边留神着周围的动静,借火光举起地图,心惊胆战道:“统领,过了前头的岔口就能看到嘉陵关了。”
“这里到处都是遮掩物,我们要不然抓紧赶路,到前头空旷的地方去。”
巳部以清理和暗杀为职,并不擅长正面作战,到了地势平坦处,就没那么容易得手。
“……”
纪廷没有回答他的话。
一时之间,谷中只有火把跳跃不定,把人拉得古怪斜长的光影,仿若某种不祥的预示。
黄参将低声问:“统领?”
纪廷紧紧盯视着前方,语气隐隐生寒:“来不及了。”
黄参将的心头猛地一跳,抬头向远处看去——却见那狭窄的山道上,有火光星星点点地亮起。
无数越国军士披坚执锐,手举火把,盔甲泛着金属的寒光,如同在夜幕中凭空出现,将他们的前后进路完全封死。
而那为首士兵高举的旗帜上,赫然是一只吊睛白额虎的纹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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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支先锋行伍在廉山全军覆没,连一道示警的讯息都没有留下。
后方的军队赶上时发现情况不对,火急火燎地将军情报去了帅帐。
足足数千名兵士,一夜间在廉山山道上凭空失去了踪迹。纪闻去营帐中汇报时,嘴角都要起火燎泡。
“端王的十二部出动了。”他对梁承骁说,“山道旁的林木上插有寅部标记的箭矢,草丛里还有一具中毒的尸首,死去已经有多日了。”
言及此,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从今早得知先锋卫大意着了萧元景的道,栽了个彻底开始,梁承骁就压着心底的愠怒,神色不虞,此刻看纪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拧眉道:“有事就说。”
“……”
纪闻咳嗽了声,嗓音由于心虚,逐渐越来越低:“底下的人还在树上发现了一块穿在羽箭上的布条,应该是十二部的人射的。”
“也不知他们从哪儿听来的消息,您后院跑了个侍妾,就在布条上嘲讽您没本事,咳……那方面不行,夫人跟野男人跑了。”
“…………”
如果说胜败还是兵家常事,这话简直伤害性极大,侮辱性极强。
只听咔嚓一声,木头上产生一道道裂纹,太子殿下硬生生捏碎了座椅的扶手。
纪闻惊了一跳,忙劝道:“殿下冷静!”
“孤很冷静。”梁承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