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江焕诚才抬起头,做了一个“停”的手势。
在渐渐小下去的人声中,薛付之看见了江焕诚勾起的嘴角。
——这个笑容,似乎与刚才在黑暗中听见的奇怪笑声,是一样的。
看不出半点深情宠溺,只是在皱起的眉头中,露出讥讽和不耐烦的意味。
“说?说什么?”江焕诚沉声,言语中没有一丝感情,好像是有谁逼他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又来到这里的一样。
他连看都没有看傅栖眠一眼,十分随意地直接将怀里的花往地上一扔。
“——你想让我说什么?”
话音未落,周围便陷入了死寂。
就连刚刚兴奋起哄得最凶的那几个人,看见这一幕,也都面面相觑。
薛付之更是愣在了原地,甚至一秒前不由自主挂在脸上的笑容,都还僵在嘴角。
——乱套了,一切都乱套了。
就在花束落到地上的时候,一张明信片从包花纸上掉了下来。
此刻灯火通明,薛付之一眼就看见了上面的署名。
[谨以此花,送给世界上最美丽的傅栖眠先生。]
这次,该轮到薛付之脑子“嗡”地一下了。
“傅……”薛付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想去将那张明信片捡起来看个究竟,可又害怕自己得到真的答案,只能就这样拼了命地往地上看。
他甚至连读出那个名字的勇气都没有。
下一秒,让他断送所有念想的事情便发生了。
江焕诚很宝贝地捡起了那张明信片,掸了掸上面的灰尘,随后塞进了自己西装内侧的口袋里。
还没有等薛付之发文,江焕诚就破罐子破摔,对他冷冷道:“你不是都看清楚了吗?还想知道什么?”
“我、我没有——”薛付之下意识做出的举动就是否认,可他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他心中有困惑。
“江哥,你为什么要把……他的名字,写、写在明信片上?”随着呼吸越来越急促,薛付之只能一边按着胸口,一边撑着声带讲话,断断续续,“你、你难道、不是为我、准备的这些吗?”
他们的对话声音不算小,周边的人都听见了。
“什么意思?那张明信片上写的名字不是这个年轻人的?”
“差不多吧——哇塞,明明是表白现场,但来的人是个打酱油的?”
这一句“打酱油”的,对薛付之来说,无疑是最有杀伤力的侮辱。
那只虚无缥缈的肥皂泡,就这样被一句轻飘飘的话给瞬间戳破,四分五裂。
同样随之崩裂的,还有薛付之残存的最后一点理智。
“什么意思,江哥?你要表白的,不是我吗?”事到如今,薛付之已经顾不上什么矜持不矜持了,他一定要问个明白才行,“你,你要表白的,居然是——”
“对,是他,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喜欢他。”与薛付之截然不同的,是他面前冷漠得可怕的江焕诚,“我今天要表白的人是他,我想跟他在一起——想跟他结婚,你听懂了吗?”
事态发展成这样,江焕诚已经不在乎薛付之会不会暴露他的位置了,他有一肚子的火没有地方撒,至少他要让薛付之跟他一样绝望、难受。
他当然知道薛付之深深喜欢着自己,无条件相信自己;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知道怎么最能戳到薛付之的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