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口,传来了傅栖眠那极具辨识度的声音。
众人都循声看去,身形颀长的青年云淡风轻地倚在病房的门框上,一双狐狸眼不喜不悲地望向病房那一头的窗外。
见所有人都看他,傅栖眠挑了挑眉,轻松的样子,仿佛丝毫不知道他刚才的那句话对病房里的每个人来说都意味着什么一般。
他友好地笑了笑:“抱歉,是我不请自来——不过我刚才看见了薛阿姨的检查报告,我们的血型是一样的,我最近也刚体检过,身体各项指标都很健康,或许是个不错的血源?”
很快,薛母的姐姐就反应过来时怎么一回事,松开薛母的手,奔向傅栖眠:“——小傅少爷,你此话当真?”
“——当然了,”傅栖眠一脸温和,“我自己是什么血型,我还是很清楚的,反正献血之前还需要血检,你们不放心的话,可以等血检结果出来再说。”
一听这话,薛母的姐姐自然是根本不会拒绝:“哪里哪里,我们没有不相信小傅少爷的意思……只是你知道的,我们已经找了很久的供血者,现在小傅少爷肯出手相助,我们当然是感激不尽……”
关于傅栖眠,薛母姐姐是见过几面的,只不过也只是停留在远远看过几眼,然后从旁人口中听说过一些而已。
当然,她也知道薛付之和傅栖眠之间的那些事情,先前得知的时候,她还有些纳闷:从她亲眼见过的傅栖眠来看,虽然这个小公子高傲了些,可也不像是会那样无理取闹的人。
途说来的,根本不可信。现在亲身跟傅栖眠打过交道,又见薛付之这个样子,她才觉得道听途说来的不可行。
“薛总,您这是说得哪里的话,”傅栖眠也知道薛母姐姐的身份,想来她跟傅桓烨也有过生意上的往来,便直接以“薛总”相称,“不管是作为薛鼓鼓的朋友,还是作为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无非就是300cc的血,身体系统过不了多久就恢复好了。”
他这话说得,让在场的人都非常舒服。
——当然,除了薛付之。
他瞪大了眼睛,完全无法相信傅栖眠竟然要给薛母献血。
当他提出要献血的时候,薛母是那么嫌弃和拒绝,薛母的姐姐也毫不留情面;可一旦要献血的人变成了傅栖眠,大家就换了一副态度。
就好像,他才是那个外人,而傅栖眠和他们是一家人一样。
而更加让薛付之感到绝望和内心被掏空的是,与家人之间的关系,曾经是他从傅栖眠身上获取优越感的来源。
而现在,他的家人也不要他了,甚至还当着他的面,选择了傅栖眠。
他颤抖着,瞳孔震动着,带着一点哀求地看向薛母。
——他还心存一点侥幸,认为薛母应该也不会随便接受傅栖眠的血液捐献。
可是,薛母又有什么理由不去接受呢。
在听见傅栖眠要给自己献血的瞬间,薛母的眼神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竟然还多了几分生气。
“……好孩子,”薛母眉眼弯弯,十分欣慰的样子,“我就知道,鼓鼓是不会交错朋友的——阿姨就先谢谢你了,好孩子。”
“阿姨也要跟你道歉,因为你跟……的一些过节,曾经带着有色眼镜看待过你——你要是生阿姨的气,等阿姨病好了,亲自再去该你道歉,好吗?”
傅栖眠摇了摇头:“薛阿姨,我刚刚说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您不需要道歉。”
顿时,薛母在病床上,热泪盈眶:“……好,好……要是,我当年能够收养一个像你这样的孩子,就好了……”
这样的话,无疑是将正在坠入深渊的薛付之,又狠狠砸了一截下去。
“不行!他这样明显就是假惺惺的!你们不能就这么相信他!”只是一瞬间,薛付之整张瘦削的脸就都被浑浊的眼泪布满了,一道一道的泪痕像是狰狞的沟壑,沾在他的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