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作为,分明就是以退为进,非要整个说法出来了,谁能知道他瞧不起的魏寡妇,居然有这么大的后台,连李大人都要避嫌,却冒出来一个谢大人,还是淮渭总督,直接管着整个淮渭四州,甚至还有渤海和边城等地,县官不如现管,就算他们背后也有人支持,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而且若真的出来碰一碰,那背后的大人物还真不一定能掰的过谢总督的手腕子,毕竟他有实实在在的军功,是如今最炙手可热的朝臣。
谢怀则根本就没答宋清的话茬,反而对程大人道:“今日这接风宴,我看就算了,我夫人受了惊吓,刚才一番拉扯,没准身上还有伤,我还是带她回去,请个医师瞧瞧,方能稳妥。”
程大人似乎终于活了过来,急忙道:“大人,这菜都做好了,今日恰巧来的齐整,而且今日这误会,不跟夫人赔罪道歉,我们心中如何能安,下官家中就有个常用的医师,是云城名医,这便叫来给夫人瞧瞧,搞出这样的误会,夫人也没喝一杯我们的赔罪酒呢,还请大人给个机会,叫我们有机会亲自赔罪。”
莫氏此时也惊了一下,急忙赔笑:“是啊是啊,魏娘子,不,世子夫人,您好歹给我们个脸面,妾身亲自对您请罪,若是不接受,倒叫我们心中惶恐,您便看在妾身年纪痴长您几岁,老糊涂了,给妾身一个薄面吧。”
程大人有五十多,夫人莫氏也近五十,这是个再老一些,几乎可以做卫婵祖母的年纪,她目露哀求,言辞恳切,如此年纪还要卑躬屈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巴结讨好的样子。
居然有一点,莫名像为了讨要一口吃的,给人下跪磕头,讨要回一个馊馒头都欣喜若狂,掰给她吃的阿娘。
卫婵一时有些不忍。
谢怀则亲昵的抵了抵她的额头:“夫人,你说呢?你若愿意还在这,还是回家去,都依着你。”
卫婵狐疑的瞥了他一眼,总觉得当着这些官员和女眷的面,谢怀则有些不像那个她熟悉的谢怀则,感觉有些,爱演?做作?有种她无法形容的陌生感。
卫婵一时拿不定主意,有些犹豫不决。
谢怀则宠溺的笑笑,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刮了刮她的鼻子:“就知道你心软,好吧,那就留在此处,瞧一瞧程大人精心安排的曲水流觞,你累了许久,也该出来乐一乐。”
卫婵瞪圆了眼睛,像只受惊的小猫。
程大人松了一口气,莫氏欣喜若狂,直接上来想要搀扶卫婵:“妾身扶着夫人去内宅歇息一会儿,医师立刻就到。”
谢怀则凉凉扫视一眼:“程大人,这回我可是把夫人交给你们了,若是再……”
“不会,绝对不会!”程夫人指天指地,就差拿着自己身家性命来赌咒发誓了。
莫氏也顺势表忠心:“大人请放心,如今身份分明,谁敢再对夫人不敬,不必大人出手,妾身先处置了她,这是在程家,这些人敢不敬夫人,妾身就把她赶出去。”
“好,如此有劳。”谢怀则矜持的点点头。
众人呼啦啦的走光,连廊上,只剩下满脸血呼啦啦的司氏无人问津,还有仍旧跪着的方氏。
素日那些热情同僚,经过宋清时就像避着什么瘟疫,简直跟没看见他一样。
宋清咬紧牙根,也想要追过去,方氏低低叫了一声夫君,拽住了他的袖子。
宋清气的咬牙切齿,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直接打了方氏一个耳光:“愚蠢的妇人,还不赶紧回嫁去,还不嫌在这里丢人现眼?”
方氏委委屈屈的哭了:“我,我还不是因为夫君的意思,才对魏娘子这般,我跟魏娘子有什么仇怨啊。”
“闭嘴吧你,再多说一句,休了你这蠢妇!”
莫氏一路嘘寒问暖,甚至亲自奉茶,跟个老嬷嬷一样,坐在脚凳上要服侍卫婵净手。
卫婵推拒不受,只让丫鬟侍奉,真是开玩笑呢,莫氏年长,又是官夫人,她是宫里娘娘不成,叫这么个老人伺候,非折她的寿呢。
那惊鸿一瞥的清雅女子,端来一个盘子,盘子中是梳洗打扮的东西,不是寻常用的澡豆,居然是个花皂。
“夫人用这些洗漱吧,这是南方的胭脂水粉还有花皂,虽然比不上您点绛阁的,却也别有一番精巧,香味与众不同,夫人用惯了好东西,也试试我们这些乡下物件。”清雅女子笑语盈盈,一张鹅蛋脸让人分外亲切。
“多谢你方才为我仗义执言,我在云城这么久,却是头一回见到姑娘,不知姑娘是谁家的,我倒要备上一份厚礼,登门致谢。”
莫氏见卫婵笑了,还肯这样主动表示亲近,当即松了一口气:“这是妾身娘家表妹的女儿,妾身的远房外甥女,因跟着爹娘要上京,途径云城在这里小住,她姓陆,小字明月,明月还不给夫人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