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慕辞起身告辞。
靠着厨房的门框,他笑嘻嘻地说:“阿姨再见!韩叔再见!”
“不叫老头了啊?”韩平还在分猪油,听声音回头没好气地说。
“您要是不习惯,我可以继续啊,不过——你和阿姨是不是就差辈了?”慕辞转着眼睛打着哈哈。
“滚!”
男人抬腿作势要踹慕辞,好在被笑得不行的庄姨伸手按住。
……
回去的这条路比来时更安静,连被吹落的金黄叶片都小心翼翼的。
“顾林洬。”慕辞手里转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捡起来的叶片轻轻叫了一声。
“嗯?”
“那天你说想带我来的就是这儿吧?”
“嗯。”顾林洬偏头看向慕辞,但是慕辞扬着头,好像是在认真的看树上招摇的金色叶子。
“你为什么想带我来这儿啊?”
顾林洬收回视线,垂着眼帘,看着地上无声地被风卷着的树叶,没说话,半晌后,他说:“那天没多想,就是看你那么不高兴,想带你来看看,韩叔挺好的,对我也挺好的。”
“是吗?”慕辞偏过头看着他。
“我小时候丢过一次,大概是四五岁的时候吧,是韩叔捡到了我,可能是想到他们的那个孩子,所以他们就带我回了他们家,住了一个月。”
“一个月?”慕辞皱了皱眉。
顾林洬看了慕辞一眼,竟是轻声笑了笑:“报了警的,不过是一个月以后才有人联系他们,是爷爷叫人接的我,还要给韩叔他们钱,不过韩叔没收。”
慕辞呼吸凝滞了一秒。
一个月啊。
那大概就是丢都是个被动语态,如果不是顾老爷子要找,就默认丢了吧。
而顾老爷子要找的原因,也不单纯。
慕辞胸忽然有些闷。
可是呢,从某种意义来说,被丢掉的那一月,对那个小孩儿来说,应该才是童年懂事以后最快乐的一段时间吧。
心里叹了声,他转移话题说:“庄阿姨姓庄,庄白哥也姓庄,我刚才就好奇,他们是不是亲戚啊?”
“不是。不过他们确实是一个地方来的,他们的那个镇子里很多人姓庄。嗯,还有就是庄姨和庄白哥的爸爸以前一个学校的老师。算是认识。庄白哥他们刚到帝都治病的时候,也借助过这里一段时间。”
顾林洬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停顿下来,转过头,发现慕辞眼睛已经眯了起来:“所以说什么在医院第一次见,其实是在这里吧?”
“嗯。”
顾林洬还以为以这家伙爱打哈哈的性子,怎么也会来句“某些人果然是胡扯也能面不改色”的吐槽,但是当他再次看向身边的人的时候,却发现慕辞只是安静的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对上自己视线的时候倏忽弯了眉梢。
其实他没猜错,如果慕辞没有在想别的事情的话,他大概是会好好评价一下顾林洬当时那个表情的。
他只是一下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顾林洬带他来的这个地方,其实对他来说,是某种意义上完整的一个“家”。
如果韩平庄姨扮演的是严父慈母的角色,庄白梁睿算是哥哥嫂嫂,此外还有另一个当警察的二哥,时不时还能见些新的弟弟妹妹。
要是真的是他的家,那得多幸福啊。
可是,这也不过是他自己的拼凑而已,根本不算一个真正意义的“家”。
他有这里的钥匙,却没理由常来。
他就像是那些父母忙碌时被送来托管的小朋友,无论多不想走,但终归是要离开,唯一不同的是,那些小孩儿是被爸爸妈妈领走的,而他得独自离开。
他喉头哽着,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