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身上还带着自外头回来的寒意,苏雨凝不知是被他的气势震住了,还是被他沉着的脸色吓到了,不敢再放肆,只用帕子捂着脸,嘤嘤哭泣,“他们家太过分了,我这才成婚多久啊,就往我们院子里塞通房,一个我也就忍了,竟接连塞了三个。”
苏大瞥她一眼,看向苏夫人,“你怎么看?”
苏夫人小心观察他的脸色,想了想,说:“虽则将军的官没他们家的大,但咱们雨凝也是他们三书六礼娶回家的,哪能容他们这般欺辱,依妾身看,还是要去找御史中丞夫人讨个说法的。”
苏大是个男人,不觉得男子多几个通房是什么大事,但他给长女陪了那么多嫁妆也不是为了打水漂的,闻言点点头,“雨凝是正妻,在她还未诞下长子前,姑爷那些个通房是该管束一番才对。”
苏夫人得了准话,笑着应下,见苏大脸色好看许多,又试探着问:“今儿是嫣然大婚的日子,将军打外头回来还未用过饭吧?我让安嬷嬷去厨房叫一桌饭菜来吃?”
苏大瞥了她一眼,默许了。一旁的苏雨凝有了爹娘撑腰,破涕为笑,扬起下巴,对领了差事的安嬷嬷道:“我今儿早上也没吃,这会不想吃太油腻的,给我要碗馄饨吧,再配上两道清爽的小菜。家里的糕点也好吃,捡热乎的给我拿两盘。”
安嬷嬷应声下去,苏夫人看了苏雨凝一眼,后者似又想起什么,说:“娘,你给我的那两千两银子的压箱底钱快用完了,再给我一些吧。”
苏夫人闻言惊诧,“这才两个月,你快花完了?你都花哪里了?还剩下多少?”
苏雨凝掰手指从头开始算,“敬茶那日张姨娘笑我送婆母的衣裳料子不好,我就让红豆取了张五十两的银票去买了几尺今年时兴的织金软缎,又花了二十两请绣娘做出身衣裳,与了我婆母。
相公惯用的茶盏不小心碎了一个,我就给了他两百两银子,让他去买套新的。两百两不够,后来又给他添了一百两。
还有公爹月初生辰,我买了个端砚送他。
婆母塞进我们院子里的那几个通房,敬茶时也要给点东西,我就让红豆娶了几件陪嫁衣服给她们,这倒是没花银子。”
林林总总,小一千两就没了,“相公要买孤本,还要宴请同窗,我就给了他八百两银子,让他用。”
苏夫人惊得手里的茶盏落到地毯上都不知,眼神直直地看着她,问道:“你可知道我给婉儿的压箱底钱是多少?你知道嫣然的嫁妆一共花了多少银吗?”
苏雨凝不知,不解地看她。
苏夫人一字一顿道:“她们两人加起来,都不到两千两银子。”
苏雨凝闻言,凑到苏夫人身边,挽住她的手臂,亲昵又骄傲地道:“我是娘的亲女,她们自不能跟我比。”
苏大觉得自己要给气死了,猛地一拍桌子,“她们是我的女儿!你娘没嫁妆,府上的钱都是老子流血流汗打架打出来的,你花的都是老子的钱!当初为了你顺利嫁过去,已经给御史中丞五千两银子了,加上你的嫁妆,你一个人就造了老子万两银子还不知足!
给老子滚回你婆家去!”
他怒气太盛,苏雨凝险些被吓哭,抽噎着想求娘亲做主,却见李氏脸色煞白,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道:“你回去吧。”
安嬷嬷领着一串抱着食盒的小丫鬟站在屋外不敢进来,李氏看到她,连忙道:“安嬷嬷,你送大小姐回去。”
安嬷嬷会意,招呼了两个力气大的丫鬟随她一起左右扶住她,拖着她往外走。
苏雨凝不愿,扯着嗓子道:“你们以下犯上,我要叫娘亲卖了你们!”见李氏坐在那不为所动,她却快给拖出屋子了,连忙又道:“娘,你再给我几千两银,女儿……”
话未说完,就被安嬷嬷堵了嘴,只能发出听不清的呜咽声。
苏大接连灌下三杯凉茶,心头的火气终于下去了些,看了眼还白着脸的老妻,冷声道:“今儿起,府上的钱老子管,你要花用什么跟账房支条子。”
李氏本就被夺了管家权,这会连府上的帐都不让她管了,她这个将军夫人不就跟个摆设一样了。李氏不愿意,还要据理力争,苏大却道:“老子征战多年,受了一身伤,几次差点没了命,好不容易拼搏出这点家底,都快让你败没了一半,你偏心你那个便宜女儿,老子还要为文哥儿着想呢!”
说到唯一的儿子,李氏噤了声,只满心委屈,一时间连花钱大手大脚的长女都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