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桑正要接勺子,梁纪深装作擦拭,避开她,擦完勺柄,直接靠向她左手。
她顺势握住。
男人俯身,刻意压低声,“治疗后也使不上劲?”
何桑担心说错话,索性不言语。
和尚心理防线开始溃塌,原来她右手有毛病,没劲儿,是左撇子。
他咬着牙,“我记岔了。。。是左手砸的。”
梁纪深直起腰,挑唇角,“左手?”
心态这玩意,一旦被牵着走,不崩则已,一崩全崩,尤其在局子里,压力本就大,和尚冒汗,“是左手!”
梁纪深笑了,“赵局,指纹检测是右手的指纹吧,这位证人可信吗?”
赵凯皱眉,跨省办案且事发地在寺庙,他是头一回经手,由于现场侦察是顾江海负责,提交的案情陈述报告没有标注蒲华寺的具体斋饭时间,只标注了和尚去禅房送斋,撞见何桑殴打胡大发,过程无一不详细,赵凯疏忽了挖掘这处细节。
主要是蒲华寺太特殊了,里面竟然养着一大批假和尚,甚至成为上流圈的秘闻,赵凯和顾江海在此之前丝毫不知情,这群和尚连送斋都暗藏玄机。
“押下去重新审!雇主是谁,三百万的来路,好好审!什么狗屁证人!”
警员拘押着和尚进入审讯室,赵凯问,“你去调查了?”
梁纪深解开西装扣子,“我自己的女人,我不上心谁上心,你手里大案多,我不能寄希望于你。”
赵凯乐了,“怪我了?”
“不怪你。”
梁纪深凝视着何桑,她紧绷的神经在他出现后松懈了不少,安静乖巧喝粥,走廊的灯泡白得刺眼,她仍旧是上午出席葬礼的发髻,微微凌乱,贴在雪白的脖颈,粥温热,她吃得也快,腻白的肤色浮了一层漂亮诱人的粉红。
“蒲华寺和香客之间互相打掩护,账本与名单全部造假,专门对付你们。是周坤收到风声,庙里不干净,我才留意。”
周坤号称冀省的“百事通”,消息很灵。
赵凯提醒梁纪深,“何桑的防卫程度远超过胡大发的侵害程度了,百分百有刑事责任,你先找证人,有证人了,可以酌情缓刑,或者判定她无罪。”
梁纪深懂法,没再为难赵凯,“你照顾好她。”
他走过去,蹲下,何桑瞬间不吃了,撂下勺子,手背抹了抹唇瓣,眼中有光,“是带我离开吗?”
男人闭眼,低头。
那一霎,梁纪深真的打算这么一走了之。
他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管什么是非善恶,他只护着自己的女人,碰一根指头都不行,先去医院了结了胡大发,再了结胡太太,甩胡家和李家一张支票,买他们夫妻的贱命。
可惜他不是。
他曾经是天道正义的捍卫者,纵然他卸下那副铠甲,一日是,一生是,他没资格肆意妄为,他要护着何桑,必须是正途。
梁纪深抬起头,眼眶隐隐发红,他张了张嘴,嗓音零星的哽咽,调整了好半晌,才寻回自己的声音,“还不能带你离开。”
何桑垂眸,无声无息的。
男人攥住她搁在膝盖的手,“相信我吗。”
她落了一滴泪,恰好落在他虎口处,梁纪深吻着,吮吸掉,蔓过舌根,针尖儿似的,分明湿润柔软,却割得他喉咙生疼。
“相不相信我?”他又问了一遍。
何桑缓缓仰脸,“相信。”
梁纪深额头抵在她手心,抵了一会儿,沉默起身,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