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个夜里。
娴心回到乌拉那拉氏府上是在深夜,她挤着笑脸送着王进忠离去,转头便被叫到了西林觉罗氏的院子里去。
等她从西林觉罗氏的院子里出来的时候还扶着一个妇人,一个佝偻着背,低垂着头,身上穿着早几年京城还算得上是时新的夏装,这个时节穿着那样料子制成的衣裳,叫人看着都觉得单薄。
廊下的几个小丫头讥笑的眼神一点没让娴心出现任何的情绪波动。
倒是她的生母忽然有些担忧地望向她,望向自己这个漂亮聪慧懂得韬晦的女儿,片刻,她又垂下了眼,并没有急着问出心里的疑惑。
她最后的一眼落在了娴心右手处的衣袖,那里洇湿了一片,只是因着衣裳颜色本就是水色,倒是并不显眼,还是因为娴心扶着她的缘故,她才有所感知。
娴心的生母姓章,身份低微上不得台面,是乌拉那拉氏二房里荒唐最后买进府的,更是不被西林觉罗氏这样出身的人瞧得上。
章氏谨小慎微惯了,这会儿也只是不着痕迹地碰了碰娴心的衣袖,索性摸着已经半干了。
她眼中的担忧更深,自然而然地认为是自己的女儿受了那位四福晋堂姐的磋磨。
娴心心细如发,她很快也察觉了,她敛了敛衣袖,眼中闪过懊恼之色。
乌拉那拉氏族里几房的人都是住在一处的,娴心和章氏回了二房,她静静地听着章氏哽咽着说着她受委屈的话。
她环顾了一眼屋子,等到冬日里,还不知要冷成什么样子,她记得堂姐那里冬日里烧的都是最好的银丝炭,用时无烟且不易熄灭……
她默默攥住章氏的手以作取暖:“娘,再等几年,再等几年咱们便能过上好日子了。”
她的声音很静,像枯井一般死寂,脸上却扬着笑。
想必这个时候她的好堂姐,应该是忙得头脚不沾地了吧?
也是上天垂怜送了这么一个好机会到她跟前,原本只是想着接近接近那位侧福晋的孩子,听说二格格在园子里玩耍,未料她没碰上二格格倒是碰上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大阿哥。
天知道那个时候她的心跳得有多快,害四爷心尖上的侧福晋的女儿,哪有害挡在她的好堂姐所出的二阿哥前头的大阿哥更让人浮想联翩呢?
也是老天助她,她是亲眼看着那位大阿哥自己扑腾进园子的池塘里的,那便是不是她所害的,而是那位大阿哥失足落水了。
她原本还怕大阿哥身边的奴才来得太快,将大阿哥按进水里之后还得环顾周遭,那时她便已经下了死志……
若是真叫人发现便死咬指认她的好堂姐,即便不能一命换一命,但也能用已故大阿哥的命成为深深扎在四爷和堂姐中间的一根深刺。
只是那日大抵真是老天助她,不仅被按下的大阿哥没有怎么挣扎呼喊,没一会儿她便听见一道女音。
“你们不是大阿哥身边的奴才吗?怎么在这儿?”
“大阿哥?我方才瞧见他往竹林里去了,你们快去吧,可别耽误了差事……”
于是,大阿哥身边的奴才便理所当然地被引到另一边的竹林去了,给娴心硬是拖延了一会儿。
只是娴心虽说被她的好堂姐接到府上来许多次,但对四爷后院的人只是知道个大概,实际上若是见了面却是对不上谁是谁的。
更何况只是听了那么几句隐约的声音,她更是难以辨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