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明珏郡主身份高贵,若是入了宫中,位分必然不低,柔太仪几乎要咬碎银牙。这一年多,她同沈淑妃、慕容昭仪斗得天翻地覆,皇后娘娘只言片语不提,只怕是要坐收渔人之利。况且她同皇后交锋二三次,便知道中宫那里是铁壁铜墙,没有实力之前,唯有蛰伏而已。
但是后宫之中尊贵的人太多了,她决计不许有更多的人搀和进去,否则她和孩子何日才能爬上更高的位置呢。
尚楚之自然瞧见了柔太仪有些发狠的脸色,有些担心猎宫之中的变天,会不会殃及她这样的池鱼。
她似有若无地瞥了一眼永乐县主,目前还是好好应对这个人便好。后宫之中无论如何翻云覆雨,同尚家、周家都无干系,这些不是她该愁得。
这一场临榭听曲到底熬到了散场。端坐一天的姑娘有些麻木不仁了,近来连着几场大宴都顺利过来了,女子间的斗法,似乎没那么让她不安了。终于扶着红袖的手走回了寝殿,她的脚疼得厉害,绿意取了热水,加了精油给她泡脚。
缓解了脚上的疲劳,她只觉得困倦,衣服也没换就在床上睡着了。
周宁彧回来时,便瞧见没用晚膳的姑娘,脸上晒得微红,累得睡着并不安稳。他问了红袖、绿意晓得她今日的活动,吩咐两个丫鬟做些清淡些的吃食送来。他小心翼翼地拉着阿楚的小腿轻揉慢捻,闻得她低低的呓语,嘴角弯出了淡淡的笑容。
食物送来时,清俊的男子已然给阿楚捏好了小腿,柔声唤醒了她。
小腿上的酸涩退了许多,尚楚之也觉得松快极了。她靠在床头,打发走了两个丫鬟,“永乐县主叫我今夜子时去找她。你远远地跟着我?还是提前去藏身?”
露出些许叹笑的人从包裹中取出了假的官印交予阿楚,轻轻道:“夫人倒是聪明,我提前去。届时我也会派人跟着夫人,你放心,一切有我。”
亥正时刻,宫人们大多伺候着各自的主子睡下了。尚楚之躺在床上也好一会儿了,红袖、绿意也离去了。猎宫里静悄悄的,只有守夜的侍卫来来往往的脚步声。
她换上了丫鬟的衣服,提着食篮朝澄心阁西角门去了。途中遇着好几回巡逻的侍卫,出示了永乐县主的腰牌,只说是县主派来拿尚书夫人带来的糕点,她便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澄心阁西角门。
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她不曾瞧见周宁彧说得人,便猜是个暗卫,大概身手不错,一路来也没引起巡逻侍卫的注意,想到这里她安心了许多,学着鹧鸪在门外叫了三次,每次三声。果然永乐县主也扮成侍女的模样在里头回了三声,微微开了门缝放她进去。
永乐县主目光灼灼地盯着食篮,压着声:“快给我吧。我好交予贵人。”
“奴能瞧瞧贵人吗?”尚楚之捏着食篮,缩手缩脚地询问,含泪欲泣,很是无用的样子,“我只是担心裴郎。”
她演得情真意切,永乐县主倒没有怀疑。不过,她腹中本就是草莽,不懂得计较许多,眼高手低,还以为做事谨慎小心,“暂时不行,待本县主问问贵人。你的忠心,本县主记着呢。”
软弱的姑娘点着头,便把食篮给了永乐县主,她还料想着后头应有其他的事宜,不曾想县主收下后,便打发她离开了。她愣了愣,扮演着听话软弱的姑娘,顺从地离去。走回了寝宫,累得不行、倒头便睡了过去。
次日尚楚之又早早起了,坐在镜前让绿意梳妆,一身骑装,头发又打理的干净利落。而后打着瞌睡的姑娘,被她的夫君牵着去了猎场。
陛下拉满弓拿下了第一只雄鹰,便让大家各自去猎场上挣个高低了。他亲自教导着太子殿下拉弓射箭,没把目光匀给柔太仪一丝半缕。柔太仪识情知趣,带着不会这些的淑人、贵女坐在荫下喝茶、赏玩。
尚楚之被周宁彧拉上了马,随在莫寒与尚凝栀的马后入了林中。离开众人的视线后,周宁彧架着缰绳往更偏的山崖去了。他拴好马绳,把姑娘抱下马,交代道:“以后离永乐县主远些吧。我昨日有些眉目了。”
昏昏欲睡的尚楚之点着头应好。周宁彧笑了,抱着阿楚跃到了更高的山头,找了个晒得到些许日光的树上歇着。
那树长势甚好,瞧着也有百年来的历史了,枝干粗的成年男子双手也环不住,是以一身劲装的人抱着阿楚躺在上头也逍遥自在。
阿楚本就没睡够,有了这个好地方,又晒得暖洋洋的,不消片刻便睡得深了。
周宁彧拥着她,不逗弄她,心里都装着满满的柔软,支着脑袋打量她的睡颜,甚是满意岁月静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