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贺兰清到底还是清醒的,没像拐骗其他人一样,一张契约将阿楚定了下来,毕竟清兰坊的掌权人实际上还是周宁彧。她可不觉得彧郎是个大方的人,能接受娇妻被她拐来的事实,不过她略助一助他,免得将来被发现时,为他所整。
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贺兰清慢慢悠悠地从自己所在的那个书桌里拿出一本绣本与阿楚,她拍了拍那本书:“你今日且翻翻,看完了得空再来一遭,我今日正愁着琉璃屏风上没有瞧得上眼的样式。”
阿楚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自己喜欢做些什么,一件件试试,或许便能找得到呢?她把绣本收好了,起身告辞。
她心中略略平静了些,扶着绿意的手坐在轿子里回了周府。
尚楚之堪堪落脚,东张西望的红袖连忙迎了上来,同绿意挤眉弄眼。她不禁有些好笑,因为这二人明显都没弄懂对方想要表达什么。
她不也在意许多,知道了周宁彧还没回来,就撑着伞回了主院,窝在美人榻上细细翻阅这本书。里面倒是没什么珍贵的图绘,不过是绣娘绣得甚是精致的百花百草图。倒比她往常见得像了许多,估摸着是依借精巧的画工描摹好,才请得一等一的绣娘照着绣好的。
她起了兴致,摆出屋子里很少用到的小勾线笔,拿着帕子依样画葫芦。
盘算精明的贺兰清,难得有个看得上眼的姑娘,又是于她的清兰坊有益处的。她自然晓之以情,细细地说了不少好处,哄得尚楚之应承了下来。
贺兰清似乎看明白了她纠结的有些狰狞的表情,笑意盈盈地开口:“不如来帮我画花样子吧。从前我也请过你做的,不过你略略描了两幅就不再继续了。既然你有心做些什么,我这里不是不错吗?我还可以开些工钱与你,你说好不好?”
有事可忙的阿楚不再隐隐期待相处的时光,彼此忙碌的日子突然变得很多,但是她都晓得,周宁彧毕竟陛下的肱股之臣,如今使臣在京,他们之间哪里可能有那么多琴瑟和鸣的光阴呢?
只是到底交付真心后,期盼与想要就会变得越来越多,可她又不是会明言的主,明明知道有些东西,不说别人永远不会懂,但是真正去做起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原来还是差得很远呢!
周宁彧醒来的时候发现睡梦中的阿楚蹙着眉头呓语,靠近时又什么都听不清。他有些担忧,总觉得近来他们的关系又有渐行渐远的苗头。然而楼兰郡主挑选郡马爷的事又如火如荼,柔太仪联合母家弹劾他弄丢官印,和贺兰雍勾结,以国库养私库,以私库养敌兵的奏章也是一下子漫天而来。
这件事,他虽然未曾料及,不过本在他应对范畴之中,他自信可以轻易脱身,只是不想叫阿楚担心,因此将这事的风声瞒得紧紧的,连贺兰清那里他也打了招呼。
他摸摸阿楚细白嫩滑的小脸,无奈地起身进宫,全京城在朝为官的眼睛都盯着他呢。连他的授业恩师也觉得他此番翻身无望:似乎陛下装作不言不语的样子,不过是在等一个要命的证据将年纪轻轻的周宁彧拉下马,杀之后快。
毕竟谁想一个能力这么强的臣子在身边呢?
这大概也就满京城里时不时有人同情的目光投向他的原因——日日活在刀剑之下,却不知刀何时落下的感受定然叫人诚惶诚恐的。
无心理会别人的揣测,他撒出去的网差不多也该收回来了。
倒是邸懿将军近来情绪高涨的人,经常在下朝后拉着他讨论合作的事宜。周宁彧依旧不置一词,但邸懿料准了他终究会松口,反而不再像猎宫之中那样逼他许下一个承诺。
大多的人以为自己是笼中看兔,没想到自己却在自己瞧不大起的兔子的指爪下。
周宁彧如故地密切往来于相府与宫廷之中。世人都说,他这是为自己犯下的罪过找一个脱身的机会。总之,他这是最后的挣扎,看似平静的一切即将被打破。谁叫他这样一个无身家背景的人,在朝廷短短几年,已经做到了这样的地步呢?
虽说文官可免死罪,可是通敌卖国这样的罪名还是能致文臣一死的。
有些听书的人也纳闷着,若说无权无势,裴相可不是这京中第一人么?怎么他就能混得风生水起呢?每日谈论朝廷闲事的人解答了,裴相公主要生得好,以色侍君恩。
所有人也都晓得裴相近来病得厉害,也有传闻是遇见了刺客,依旧卧床不起。流言蜚语遍地而起,甚至连周宁彧贪污受贿、勾结外臣的证据落入裴相公手中,是以雇凶杀人的传闻都流窜在花街柳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