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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游戏(第1页)

卓越把卫津市文学月刊《精卫》和《卫津社会科学》杂志校样递到叶天问办公桌上,笑道:“叶部,看看这两本杂志,船上的人好像还没有什么动作,倒是把我们岸上的人急坏了。”

“什么船上人、岸上人,究竟怎么回事?”叶天问接过杂志随手翻阅。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只是粗略地瞄了目录一眼,叶天问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原来这一期的《精卫》所有栏目毫无例外地与炎帝文化有关。《精卫》杂志创办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搭着纯文学大为流行的顺风车,曾经一度创下了订阅量二十万册的辉煌纪录,可见当初的红火程度。创办之初这本杂志取了一个很土的名字,叫《卫津文学》。当时还是中学语文教师的陈啸天,曾向时任市委书记上书,说《卫津文学》这名字太土,听读音就是一本娱乐味很浓的地摊文学,建议取“精卫填海”故事的寓意,改名为《精卫》,表示卫津人要发扬“精卫填海”百折不饶的精神,奋取直追,全面推进卫津市的现代化建设。市里经过郑重研究,采纳了陈啸天的建议,同时把陈啸天由中学调到改名后的《精卫》杂志任副主编。陈啸天由此起步,走上了他的从政之路。

随着网络等新兴媒体逐渐兴盛,多元文化现象的冲击,《精卫》经历了文学杂志由盛而衰的痛苦过程,杂志内容由大众化的狂欢转而为少数人渲泄情绪的自吟自唱,《精卫》成了文学圈子内的一小块自留地。后来,刘卫东出任常务副部长之后,一度把《精卫》杂志推向社会,用评论家的话说:《精卫》成了一本集情色与娱乐、低俗的市井风味与少数作家意淫为一体的地摊文学。省新闻出版局一度考虑注销《精卫》杂志刊号,卫津市社会各界怀念《精卫》曾经给他们青少年时代所留下的美好记忆,竭尽所能申请保留这份杂志,有实力的企业家甚至共同组成了《精卫》董事会,由各家定期出钱出力,维持着这份杂志的生存。

相比之下,《卫津社会科学》可没那么幸运,一直扮演默默无闻的丑小鸭角色,靠找米下锅艰难地维持生存。这种操作方式反而成了一种思维习惯,使得《卫津社会科学》除了靠财政微薄的拨款之外,其余不足部分则通过联合办刊,搞专版或者拉小广告解决,从来不给市领导或者宣传部增添任何麻烦。

但是,当叶天问把两份杂志的目录页摊开,摆在一起对比时,叶天问觉得摊上了一个大麻烦。

眼前这两份杂志的内容明显地受到人为操控,形成了针尖对麦芒似的尖锐对立。

“我们这两份杂志,好像分别成了企业代言人的角色。”卓越神情严肃地说。

叶天问点点头,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前一段时间我们过度忽略文化建设和思想建设,对文化事业的经济支持很少,思想文化由于缺乏营养,患上了软骨病,变成了谁出钱听谁的,成了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

“有思想和精神支持,文化才充满了活力,一旦文化失去了思想的支撑,文化沦为利益集团的工具,这种状况是很危险的。”

“你说得很对,华夏民族之所以生生不息,就是因为有一脉相承的文化传统,深厚的文化传统土壤,使我们民族自身,具有强大的自我修复能力。而与华夏民族历史相当的民族,之所以出现断代,就是因为出现了文化上的断档;要消灭一个民族,最残酷的手段就是消灭它的文化,清除其文化基因和土壤,比如说曾经强大的西夏民族,就是因为其物质文化被蒙古贵族完全毁灭,使西夏成了一种遥远的历史记忆;蒙古民族建立了强大的元帝国,但缺乏文化支撑,在统治中国一百余年里,居然还没有建立思想文化体系和制度,很快分崩离析;相反,满清是一个仅仅拥有二十万军队的小部落,因为学习并主动融入了汉民族文化当中,使其在风雨飘摇里仍然统治华夏二百余年。”

叶天问说:“说一千,道一万,当今世界的竞争,归根到底是文化的竞争,美国一部电影的票房记录就达十余亿,相当于几个大型工厂的利润,同时,电影不仅赚钱,对外它还进行思想浸透与文化影响,兼有其它商品不同的功能;英国卫报曾经发表评论文章写道,‘三叉戟、军队和贸易可能是英国被列为国际上宾的最终保证,但当海伦。米伦在奥斯卡上挥舞英国国旗,她也是为英国的全球影响力尽自己的一份力量,莎士比亚的软实力和导弹的硬实力一样是现代世界的一部分。’按照这个逻辑,无论是《精卫》还是《卫津社会科学》,都是卫津市精神形象的一部分,我们千万不能小看这一点。”

卓越犹豫道:“这两家杂志是卫津形象的一部分,但可能已经不是重要的部分,随着文化多元化,及市场经济条件之下所形成的淘汰机制,文化的根越来越根深蒂固地扎入市场,而不是表现在由政府扶持、由少数作家或者写手主导的杂志上面。”

叶天问想不到卓越对此会有这么深刻的理解,说出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话来,微微一怔,沉吟道:“虽然不再是卫津的文化代表,但曾经是啊,现在却沦为利益集团的武器,同一阵营的兄弟华山论剑,说出去岂不说我们管理失控,令人笑掉大牙?”

“在利益至上的时代,什么东西不是受利益集团控制呢?别说我们这些小小的穷文化单位,就是国家级的权力部门,据某权威杂志分析,因为海归人士的进入,同样受到跨国集团势力的浸透、影响甚至是控制呢?”卓越说着,似乎担心叶天问不相信他的话,加了一句:“等会儿我把这期杂志找来给你看看。”

“不用找,也不用看,人家美国人早就写有许多关于经济与文化侵略的书,如《一九九九,不战而胜》等,结果呢?”叶天问轻松一笑,“跨国集团控制本国政治是一种常态,他们当然会把这种思维习惯运用到其触须所能到达的每一个国家,每一个角落,同样,在国内崛起的经济利益集团,同样也患上了跨国集团所固有的毛病,也就是说,由经济进而向政治领域浸透,是经济利益集团扩张的必然结果,因此,作为代表全体民众观点与利益的思想文化阵地,必须坚持社会主义方向,不能轻易因为利益集团的左右而放弃我们的原则与阵地。”

卓越用惊异的目光看着叶天问,说:“还是叶部长您的思想更为深刻。”

叶天问谦虚地笑笑,道:“我不是深刻,而是努力地领悟我的工作职责,企业不断地宣传自己,扩张企业自身的经济优势与影响力,是一种必然的选择,但是,企业之间搞经济竞争,搞宣传竞争,你们搞你们的好啦,要华山论剑就比试经济实力,没有必要把我们文化单位作为剑锋进行比试。”

“嗯,叶部长说得有理。”卓越沉思道,“可不可以这样理解,我们的杂志并非他们的剑,而只是提供一个平台,犹如英雄们论剑之场所——华山峰顶呢?”

叶天问一愣,笑道:“这也是一层意思,只是老百姓可不这样看,人家在私下里发力,我们这两兄弟倒是摆开架式热闹开了,不是充当了冲锋陷阵的战车了吗?”

部长的话算是一锤定音,作为部属,卓越即使再有什么高明的想法也只能烂于心间,于是笑道:“看来还是叶部长的说法准确,华山论剑,高手之间的比试不是粗莽的武夫较量,用的是智慧而非蛮力,所以重在论而非比。”

“对,对,看来看去还是金庸高明,把武斗写成了一场哲学家式的研究与讨论,武林高手们比试武艺时,变成了一场场带着哲学意味的研究与争论,如果反过来说,岂不同样说明,人类最高境界的较量就是思想的较量,不同民族间的竞争最后不都演变成了文化的竞争吗?”

卓越频频点头,道:“经你这么一说,问题好像又回归到起点,回归到我们刚才所说的主题,社会终归是由文化主导的。”

叶天问颇有一些得意,顺口说道:“这说明了宣传文化部门的重要性,只是我们得正确认识当下的文化含义、形式及种类,及时理解与掌握最新的、最为老百姓所喜闻乐见的现代文化样式。”

卓越不自觉地竖了一下大姆指,道:“叶部长这才是一种真正的文化涵养,管理文化就需要有一种宽泛、包容的思想境界和文化心态,任何对新文化的排斥与拒绝,本身就是一种狭隘的地域主义和民粹主义的心态,是不利于接受新文化,更不利于构建新文化。”

叶天问又拿起杂志的样稿看了看,想了一下说:“走,我们还是到这两家单位去作一个调研,面对面地研究一看,看一看究竟需要采取什么样的策略?”

上了车,叶天问默默地思考到这两家单位调研的重点主要侧重于什么。文化部门的事情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复杂。这是很多领导不愿意过多接触或者接近文化部门的原因。文化部门事多不说,而且里面的人吵吵嚷嚷争论不休,所以每遇社会运动,文化部门往往又成了重灾区。在叶天问原来的印象里,文化人就像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一旦粘上手甩也甩不掉。如果不是担心会影响到领导对宣传文化部门的评价,叶天问也懒得去粘这团烂泥呢。

叶天问忽然问道:“我们对这两家杂志的事情,是不是小题大作了?”

叶天问的问题包含着决策前的犹疑,这种犹疑仅仅是思考,而不是简单的否定。卓越自然不敢轻易顺着叶天问的意思说话,他很好地把握着一个尺度,说:“人们常说,群众利益无小事,同样,文化部门无小事,我们只要想一想就知道,改变历史进程的,往往是一些小小的文化现象,比如说历史上的农民起义,绝大部分是利用了宗教文化信仰,包括近代的太平天国运动,包括孙中山的革命运动,甚至包括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毫无疑义都是发端于一些小小的文化现象,我们杂志所表现出来的文化现象,是不是同样包含着某种历史的必然?”

这一番大道理说得叶天问扑地笑出声来,道:“你这一番大道理罩下来,别说小鱼小虾,就是我们也无处容身了,你要说到杂志里面包含着什么历史的必然,这个必然就是经济对于文化在这个特殊时期的主宰,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蹂躏和糟蹋。”

“是,是。”卓越也笑了。

叶天问道:“曾经有一个资料说,当一个人穿着奇装异服出现在公众场所,他穿行于一百余人中间,一圈之后走出来,当人们问他,有多少人注意到他时,自我评价是大概有近一半的人注意到他,后来,试验者对里面的一百人进行了测评,事实上只有二十四人记住了刚才的进入者,同样的试验反复进行了数次,得出的结果大致相同,这个试验证明,关于观众的关注度问题,人们的主观评价往往是事实的一倍,也就是说,自我评价远远高于事实本身,所以,我们刚才所讨论的,关于这两期杂志将产生的实际影响,可能远远低于我们的评估。”

卓越说:“从理论上说,你所说的肯定是对的,但社会的影响力往往又因人而异,就说我们卫津日报发生的一个真实事件,数年前,一位作者曾经在报上发表了一首诗,时任市委副书记牵强附会,说这首诗是影射他,逼得报社不得不要求作者发表公开的道歉声明,并对责任编辑作出停职检查的决定,分管业务的副总编辑被迫辞职。”

叶天问疑问道:“卫津日报也发生过类似于文字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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