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祯帝被燕行提醒过后,神智渐趋清明,人也跟着冷静下来。
隔着高高的玉阶,他目光复杂的看着周太后身侧的詹皇后,沉吟良久后,才缓缓开口,说道:“朕知道你恨我,只是却没有想到,你恨朕已经恨到你死我亡的地步。”
詹景华拧了眉头,有心想阻止宏祯帝,却在转瞬想到,局势已全然在他掌控之中,即便詹皇后临阵倒戈,也于事无补。便放弃了阻止宏祯帝和詹皇后对话的念头。
詹皇后微微抬头,看着夜色下的宏祯帝,淡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的惘然。
恨他?
不,她不恨他,她只是恨他害死了她的儿子!
“我不该恨吗?”詹皇后抬头看着玉阶之上的宏祯帝,“你独宠邵氏,我不怪你,因为决定嫁给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会有这样的结果。可是,因为你,却害死了我的儿子,我能不恨吗?”
宏祯帝一瞬脸色苍白如纸,那也是他的儿子啊!
太子没了,他也心痛无以恢加,恨不得一切可以重新来过。
“是朕的错,可是,朕的错,为什么要将母后牵扯进来?”宏祯帝看着詹皇后,“这么多年,母后可曾对你半分不起?”
詹皇后没有回答宏祯帝的话,而是仰头望着头顶黑沉如积云的天空,说道:“到了这个时候,还谈什么对得起对不起,有意义吗?”
宏祯帝身子晃了晃。
有意义吗?
没有意义,没有任何的意义,过了今晚,她不再是他死同穴的结发之妻,他也不再她的夫。所有好的不好的都会随着这夜色成为过去。
“宜儿,真的一定要这样吗?”宏祯帝目光悲凉的看着詹皇后,“你收手,今夜之事,朕既往不咎,以后你还是朕的皇后,朕……”
“如果必须在你的皇后和死之间做出选择。”詹皇后目光轻撇,冰冰冷冷的说出了后面一句话,“我宁可选择死。”
宁死也不愿再面对你这样一张让人厌恶的脸,因为只要看一次,心就会像刀割一样痛,就会提醒着自己,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
随着宏祯帝的脸面如死灰,詹景华唇角挑起抹得意的笑。
只是,还没等他的笑彻底的绽放,一道袅袅婷婷的身影,脚步轻移,缓缓走了出来。
看到那抹身影时,詹景华眉的笑僵在了脸上。
下意识的便想要上前阻止,只可惜,苏宬却抢在他前面开了口。
“既然不论如何都是胜券在握,您应该也不担心我会说些什么,是不是?”
詹景华拧了眉头,目光狐疑的看向苏宬,“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受萧将受托,问一声,萧夫人,她到底是怎么死的。”苏宬说道。
这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密秘,即便知晓这密秘暴露在阳光下,也再于他无碍,可詹景华却仍是不愿提及。
他撇了脸,冷冷说道:“难产,剖腹求子而死。”
“不是难产。”苏宬斩钉截铁的说道:“是因为萧夫人窥破你和秀芷的私情,知道你私通达怛害死萧老将军之后又谋害定国公朱斌。她本想将这一切告诉萧蔚将军,却错信恶仆,你和梅华在她生产之际,杀妻灭子。”
几近呐喊的声音,使得苏宬在说完这番话后,久久平静不下来,站在那,双手紧攥成拳垂在身侧,目光死死的盯着神色变幻莫测的詹景华。
说出来,她终于将属于萧苡宁的那份冤屈大白于天下!
而随着她的话声落下,周遭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燕行到还好,必竟,这些事苏宬虽未与他明言,但却是点点滴滴的透露过给他,是故,脸上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而宏祯帝和詹皇后以及其它人却是完全变了脸色。
詹皇后一把推开试图阻止她凳上玉阶的玉溪,提了裙摆几乎是用跑的速度上了玉阶,站在詹景华面前,颤声问道:“她说的是真的吗?”
詹景华垂了眼睑,冷声说道:“阿姐,你如果相信我,就不会来问我。既然不信我,我不是真的,你就会信吗?”
詹皇后一瞬僵在了原地。
“呵……”苏宬嗤笑一声,“连谋逆这种十恶不赦的事,都干得。却不敢承认自己杀妻灭子的事实。鹤庆候,你就不怕萧夫人带着她那血肉模糊的儿子半夜挂你床头,喊冤吗?”
詹景华抬眼看向苏宬,“如果这样说,能让你死得瞑目,那你……”
“你梦不到萧夫人和她的孩子,那么太子呢?”苏宬打詹景华的话,幽幽的问道:“午夜梦回,你的良心会痛吗?”
詹景华瞳孔骤然一紧,杀意凛然的看向苏宬,手里的阿喃剑受力发出一阵低沉的龙吟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