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然然间,耳边响起燕行清冷若冰的声音。
“杜将军?”
杜祖衣几乎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声,“末将在。”
“本王的话,你还没有回答。”燕行说道。
杜祖衣攥了攥汗湿的拳头,压下心里翻江倒海一样的情绪,为了能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狠心咬破了舌尖,刹那的刺痛感终于让他有了思考的能力。
“回王爷的话,虽说我朝与达怛征战多年,两国仇怨很深,但两国百姓却和睦共处,互通商市,更甚至有人私下偷偷通婚。”说到这话声一顿,讪笑着看向燕行,问道:“其实不止我夏国境内有达怛人,达怛境内亦有我夏国人,王爷您说是不是?”
燕行冰冷如罩寒霜的眸子绽起些许的笑意,看似很满意杜祖衣的解释。
杜祖衣暗暗吁了口气,正欲撇开眸子,不想,燕行却突然说了句石破天惊的话,“适才本王没有说清楚,本王说的达怛人,不是普通的达怛人,而是达怛的王,图颜猛可。”
杜祖衣“咔嚓”一声,狠狠的咬在了舌头上,霎时间满嘴的铁锈味。而他却顾不上,而是瞳孔骤然一紧,朝燕行看去。
杜祖衣并不知道,此刻的他,眼神看上去就如同受伤的孤狼一般,充满着恨意和绝望。
燕行眸中笑意不减,对上杜祖衣的脸,问道:“杜将军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杜祖衣深吸了口气,咽下满嘴的血沫,沉声说道:“王爷,你如何断定,那个达怛人便是达怛王图颜猛可?”
“杜将军适才也说了,我朝与达怛世代为敌,自太祖开朝建国始,两国便战争不断,输赢各半。只是,杜将军怕是不知道,当年太祖曾有遗命,凡我燕氏子孙,可不识字,不事农商,不舞文弄墨,却不能不识达怛王。是故,达怛每新继一任王,都会有画相被送至宫中。”
也就是说,燕行他在没有离开盛京城时,便识得图颜猛可这个人。
杜祖衣讷讷无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燕行垂了目光,端起一边的茶盏,拿着瓷盖拨着水面的浮茶,再不发一言。
空气里一瞬静得落针可闻。
杜祖衣似乎听见到了自己“咚咚”如擂鼓的心跳声。
他眼睑微阖,看似在思索燕行的那番话,实则却是拼命压制着心中的惊涛骇浪。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到,这样的璟王,真的那么容易就能弄死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杜祖衣终于开口了。
“是末将失职,请王爷降罪。”
燕行将手里温度适宜的茶盏放回了桌面,淡淡的看了眼脸色难看的杜祖衣,迷迷说道:“本王原以为,杜将军会问本王,是在哪里遇见图颜猛可,这其间发生了什么,可曾交过手,现如今那图颜猛可又去了哪……”
今天是个好天气,艳阳高照,但风却不小。
杜祖衣挪了挪僵硬的身子,却在下一刻,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的内衣已然湿透,牢牢的粘在身上,此刻被风一吹,冰冰凉凉,激得他出了一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样的感觉很糟糕,也很讨厌。
燕行的声音仍在继续。
“本王的意思是,杜将军可以调一队小兵驻守伏牛山,以防图颜猛可借伏牛山的栈道逃遁北狄,再经由北狄回达怛。杜将军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