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缨担心:“公主不休息一会儿?”
她摇摇头。
才经历完昨夜,她怎么能睡得着呢?她就盼着有点什么事,好冲淡自己对昨夜的记忆。
待沐浴完,她就梳妆打扮,去了长乐宫太后寝殿。
皇上果然在此处,盘腿坐在榻上,正在喝汤膳,司妤向他请安。
皇上连忙叫她起身,看着她,欲言又止。
他已十三岁,知晓男女之事,却又知道得不多,心里知道他们这几人的命是由姐姐的牺牲保全的,也大概知道是什么样的牺牲。今日一早,他就听闻高盛竟胆大包天,叫皇姐这个长公主出宫去,皇姐又能如何,只能出宫,到现在才归。
他是皇帝,原本应该号令天下、给母亲和姐姐无上尊荣的。
此刻他怜惜皇姐,却不知说什么,司妤也看出幼弟的局促,主动问他:“听闻皇上偶感风寒,现在怎么样了?”
皇上回:“好多了。”
一旁太后也说:“一早咳嗽,他还坐那肩舆吹了风,好在到我这里喝了姜汤便好多了,鸡汤也是温补之药,再喝一碗休息两日也就好了。”
这一边皇上已喝完了面前的鸡汤,太后让人送来果子给他,又给司妤送了一份。
司妤看着面前的五色果子,却是一口也吃不下,看看弟弟,又看看母后,终于开口道:“母后,皇上若好了许多,就让他回未央宫读书吧。”
太后道:“但一早已让先生回去了。”
司妤立刻道:“就算先生回去,也可再召,先生一时半会儿来不了,皇上也可自行温书,总比在这儿好。”
太后满脸心疼:“皇上还咳呢,读书也不在乎这一日两日,万一熬坏了身子……”
“母后,我们等得,大兴的江山可等不得,京中的高盛,京外的各方刺史,还有四处作乱的长生教,这些都等着皇上去收服、去平定,母后莫非想皇上做大兴的亡国之君?”
太后被她这话问得陡然一震,半晌才回过神,下意识反驳道:“你这话也太不该了,这不是诅咒我大兴么,那又何至于?”
司妤深吸一口气,无从解释心中的难受。
怎么会何至于,当一个小小刺史敢盘踞京城、不将皇帝放在眼里;当叛军打到京城,朝廷无力抵抗;当皇室的亲蚕礼,连仪仗队都凑不齐,这一切离亡国还远么?
这时皇上开口道:“皇姐说的是,是朕不该,朕这就回去温书,并召先生进宫替朕讲课。”
司妤欣慰地看向他:“皇上,姐姐只是不想大兴两百年基业,毁在我们手上。”
皇上点点头,放下果子,揭了腿上的薄毯,下榻向太后辞别。
太后叹息一声:“那你便去吧,晚上记得喝药。”
“是,孩儿去了。”皇上离开长乐宫。
太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司妤也看着。
她自然怜惜弟弟,可她也知,有些能人悍将,在治世便是能臣,在君主羸弱的乱世,那便会成为大奸臣。
譬如高盛,明里说是护卫皇上,带兵剿灭长生教,平定了歧州,事实也是趁机把控兵权,初入京时他尚且听命于管洪,两年之后的今年,京城已无人能遏制他。
谁能知道他对她的污辱只是猖狂忘形,还是真的已视司姓皇室如无物?
两日后,宫中举办晚宴,犒赏高盛及此仗立功的凉州军士。
犒赏得胜武将,是大兴旧例,但至先帝一朝,因鲜少有胜仗,宫中已多年不曾举办了,如今高盛得胜,是由尚书府提议的,宫中照办。
司妤猜测,高盛此举,是为增加自己的荣耀与威信,同时也昭告天下,自己是天子近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