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名宇眼见着自己与苏灿这一时半会间也说不清,他又怕苏灿这么蜷缩在沙发上会受凉便轻手轻脚的将苏灿抱了起来,准备放她回楼上的卧室。
明明睡得迷迷蒙蒙又十分清瘦的人,却如同万斤巨石一般,手脚并用的缠在夜名宇的身上,一时间竟然将夜名宇给困了个结实。
夜名宇大喘着粗气,那原本娇弱的人儿此时在他怀里却像个千斤坠一般的沉重,夜名宇试了几次却没能站起身来。
而裹挟着夜名宇的苏灿越发的不安分了,嘴里呢喃着些什么。夜名宇想听个真切,对方却说得越发的含混不清、断断续续。
两人以着一种奇怪的姿势僵持在沙发的边缘,这短短的时间内夜名宇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沁了密密的一层。
苏灿那枯瘦的身体里像是突然孕育出了无穷的力量,她状似无辜的眨着一双无神的眼眸定定的望着脸色越发不好的夜名宇。
“你为什么不肯猜猜我要送给你什么样的礼物呐?”苏灿如梦呓一般的在夜名宇的耳边轻声呢喃着,似乎此时的不对劲儿全然是因为夜名宇没有猜中她的礼物到底是个什么物件。
夜名宇从未觉得苏灿会有如此不安分的作为,可此时若是不依着苏灿,怕是两人只能如此这般的继续僵持下去。
他正准备遂了苏灿的心意,随着她的问话猜测下那礼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倒能叫她这样的念念不忘的执拗下去。
他将苏灿重又放回了沙发上,随后将薄毯也盖在了她的身上,正预出声询问,苏灿那边却又极为不安分的将盖毯扔到了一边。
苏灿笑盈盈的拉着夜名宇的大手,轻轻的抚摸上了自己的肚子,继而娇声哄慰道,“这里面,给你的礼物!”
夜名宇不是个傻子,苏灿如此一说,他便轰然明了了。
他敷在苏灿小腹上的手掌明显的有些不知所措,抖抖索索的顺着左侧移到了右侧,又似乎不是很确信的一般,抬头望了望苏灿。
“你是说,你有了我的孩子?”夜名宇的声音里明显的带了颤音,他实在无法想象,此时,就在苏灿的肚子里,正孕育着一个和自己骨血相连的小生命。这种感觉,夜名宇不知道要怎么去形容,初为人父的喜悦也是有的,可这惊喜来的有些太突然,突然到夜名宇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说服自己不要发抖。
是的,夜名宇他激动到不由自主的在颤抖。
夏尊,报仇,夜氏还有苏家茶园,这些纷杂的事情一件件的一时间向飓风一样的席卷了夜名宇的头脑。
这原本应该事情欢喜的事情,却莫名的让夜名宇感到了更强烈的不安。
如今的夜名宇,脑子想的都是如何保护苏灿,不让苏灿受到伤害。
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时,夜名宇还能咬着牙狠心的将她推离开自己的生活轨迹,而此时这份‘狠心’却要加大双倍的计量了。
你要知道,夜名宇的狠是把双刃剑,它伤的不只是苏灿的心,他自己所受到的反噬怕是要比苏灿还要强千百倍。
“松开我。”夜名宇的声音徒然冷了下来,他将攥握在自己手背上的苏灿的手一下子挥开了。
苏灿眼中那份眷恋与喜悦还未曾消退,此时被他如此愤然的甩开只得将笑容僵在了那副脱了型的消瘦面庞上。
“你怎么了?你不是说我准备的礼物你都会喜欢的吗?你走了这么久,我和他···”苏灿说罢悄然低头望了眼自己的肚子,继而又道,“我和他,一直在家里等着你回来!难道你不欣喜吗?”
“我很忙,李秘书给我打电话,说你身体不舒服,我只是抽空过来看一下,毕竟养了这么多年。”夜名宇豁然站起身来,将头扭到另一侧说道。他实在不敢面对面的将这番话说给病怏怏的苏灿听,他明白这样的话语到底会有多伤苏灿的心,更何况此时的苏灿还怀着孩子。
夜名宇紧紧的捏握着自己的拳头,平整的指甲狠狠的嵌进了掌心里。只有这样尖锐的疼痛才能时刻提醒着夜名宇不能被温情迷住了头脑,在这种时候更应该保持冷静与理智。
夜名宇理了理有些被压皱了的衣服,他转身准备上楼,回自己的房间,却又在楼梯口,站住了脚。
夜名宇回头对着仍旧窝靠在沙发上的娇小女人,扯了扯唇角,戏虐道“你倒是挺有本事的,李秘书那么铁石心肠的人,都能被你说动,是我以前小瞧了你。”
苏灿还没有来的及反驳,夜名宇已经毅然离开,传到耳朵里的,只有蹬蹬的皮鞋与木质楼梯碰撞的声音。
苏灿茫然的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进去,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会一夕之间,什么都变了。
夜名宇回到房间关上门后,靠着门站了许久,要是真这么无情就好了。大仇还没有得报,将苏灿送走,是最好的保护,自己少些关心,她就多份安全。还有那个孩子,真的是有了个孩子吗?自己与苏灿的孩子···他为什么来的这么不合时宜。
夜名宇的计划之中,根本没有想到过会出现这样的突发状况。
那是自己的亲骨肉啊,可他的到来对与夜名宇来说除了掩藏在内心深处的喜悦以外,更多的却是不安与焦虑。
“不行,不能留下!你会要了你妈妈的命!”夜名宇将自己掩在浓浓的夜色里,靠在红木质的门扉上,艰难的为那个新生命做着决定——舍子保母。
夜名宇暗暗的咬着牙,这笔血债他亦记在了夏尊的头上。
此时,楼下的苏灿却越发的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依旧如每日一般的沉迷在夜名宇已然归来了的梦里,还是真的被他如此嫌弃了。
明明当初那么喜欢彼此,怎么可以转眼间,就变了模样。
苏灿不明白,刚刚夜名宇的眼中,有着那么多的不舍,那么浓的情意,怎么嘴里就说出那么绝情的话。
远隔着万里重洋,在如此一个毫不特别的夜里,酒醉后的夜名宇与睡得极为不安稳的苏灿被囚在了同一个梦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