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下来,祁砚川虽然话不多,但每次都掌握主动权,总问起她八年间居住在德国的点点滴滴。
搞到顾南枝呆头呆脑跟着他的节奏走,都不知怎地开口,插入窦静萱吸毒逮捕那件事了。
他不停围绕着德国变换着问,开始时,顾南枝还会斟酌着唬弄他,可问多了,她人焦躁起来,便烦了。
直接开口了断,说“祁先生,我觉得我们之间谈不上有多熟络,你不觉得这些问题太过于冒昧了吗?”
她把话停住,一脸严肃,紧接着补充道“你这并非绅士所为。”
祁砚川展眉浅笑,放下手中刀叉,用餐巾擦拭过下唇角后,问她“那顾小姐觉得什么问题才是绅士应该问的?”
“我……”她一时哑然,蹙起眉梢,再道“我只是觉得这些问题含有大量个人隐私成分,我无需回答你问题,你也没任何身份问。”
话毕,忽觉最后那句话实属有些过了,正要开口解释之际。
祁砚川不紧不慢说“抱歉,我之所以问你这么多问题,只是想了解得更仔细一点,好确认一件事。”
“一件事?”
“嗯。”
“什么事?”她狐疑。
他神色稍顿,定睛细细瞧着她,问“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四年前,在柏林蒂尔加滕公园附近发生的一则车祸?”
车祸?
一时间,她抓刀叉的手猛地就抖了抖,连带着心口都堵得慌。
这么些年来,无论她如何选择性遗忘,如何劝慰自己,脆弱的内心仍是无法从那场车祸中免疫走出来。
它们似乎带着某种诅咒,变成声音,变成幻象,侵入到她的梦境里,腐蚀在她的生活中,时刻提醒着她,自己犯下的罪孽到底有多深刻与惨重。
只要听到有人提起这两个字。
亦或者在手机里刷到有关的视频。
她的身体就会出现无可抑制的排斥反应。
深深的恐惧,剧烈的颤抖,从身到心都在颤。
她没有一时一刻不是活在懊悔之中。
如果当时爸爸没上车。
如果能急打方向盘。
如果自己打车去。
如果……那么,此时此刻,在这个平行时空里,她的爸爸是否还活着?
凭什么你开的车,你自己没有死,反而死掉无故坐在你副驾座的人!
而那个人,还是她最爱的爸爸。
她这辈子要如何释怀,如何原谅,如何放下,如何活下去……
薄薄的一层水雾渐湿她的黑眸,她的瞳孔在眼眶中急打着转,一时,仿若灵魂出窍不已的彷徨起来。
而对面男人,似乎已经察觉到她情绪里的剧烈波动,同时也大致了解她的过去,知道她应激的缘由。
便用着一种柔缓的音调,安抚她,引导她。
“顾小姐,别太紧张,放轻松一点,我只是随口问问。”
说着,从一个小型精巧的编织箩筐中拎起一个钢叉,朝她的水杯轻轻叩敲两下,再次唤她一声“顾南枝,有听到吗?”
听到声响,顾南枝瞬间回神,愕然盯向他,继而心田猛跳不已。
“你为什么要问我这种问题?”她眼睛里夹带丝丝的戒备。
祁砚川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用着一种类似于催眠的声线,提醒她“你试着慢慢回忆,看有没有印象,当时你冲到后车厢,趴在地上拼命拉着里面的人出来,别人都劝你别救,让你放弃,可是你说那人还活着,为什么不救?为什么要让他活活给烧死?你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