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钱?”朱獾停下脚步,蛋儿没留意朱獾突然停下,来不及止步,一个趔趄撞上朱獾,撞朱獾摔倒在老宅大门的门槛上。马夜叉正手揣一大叠花花绿绿的钞票笑容灿烂返回老宅,一左一右跟着的蓝玉柳和鲁欢同样笑得灿烂,见朱獾摔倒在门槛上,三个人笑得更加灿烂。
朱獾本来听蛋儿说黄秋葵在大樟树分钱心中不爽,这下更加不爽,干脆横卧在门槛上不动,眼睛望向大樟树。
大樟树下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乡邻,弯腰扑在几张八仙桌前签字领钱,黄秋葵带来的那些人确认后点钱给乡邻。
“起来,你不要脸我们要脸。”马夜叉过来踢了朱獾一脚,朱獾看都没看她一眼,继续卧在门槛上张望大樟树下的黄秋葵。
一开始,朱獾没看到黄秋葵,现在看到她从大樟树的另一面转出来,脸上的笑容比马夜叉还要灿烂,心中的那一股子不爽居然荡然无存,反而有些窃喜。马夜叉踢朱獾骂朱獾,朱獾毫不在意,跟个耍无赖的泼妇一般卧在老宅门槛上哭闹起来:“你踢吧你骂吧,我知道我给你丢了脸,我没有人家好看,我没有人家有能耐,我好吃懒做,我八仙一个。”
“唉,我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现世生下你这么个八仙?好好好,你躺着吧,有本事你一直这样躺着,永远不要起来。”马夜叉骂骂咧咧返回大樟树下,蓝玉柳和鲁欢没有劝马夜叉没有劝朱獾,跟随马夜叉返回大樟树下,蛋儿站在门槛内想跨过朱獾的身体出去,两只脚一左一右抬了好几次不敢迈过去。
那些领了钱的老宅人见朱獾横卧在门槛上,摇头叹息一会后转向后门。等那些人走远,朱獾向蛋儿眨眨眼,示意他到近前。
蛋儿会意,顺着门框蹲下,朱獾轻声问他:“分钱的人昨天晚上住在哪里?”“住在布屋里。”“布屋?什么布屋?”“大樟树下搭了好几间布屋,那些人都住在布屋里面。”“脑西搭牢,那是帐篷,他们要干嘛?”“好像说还要卖东西,吃的穿的用的都有。”“卖东西?他们开起了店?”“今天早上开来了一辆大汽车,大汽车上装的全是好东西。”“你推我下去。”“不敢。”“你推不推?”“推进太平塘怎么办?”“那样更好。”“还是不敢。”“记得你刚才带给我的那张字条吗?”“记得。”“那个人在字条上让你推我下去。”“真的?”“当然是真。”“那我推。”“你要先骂我。”“有数。”
蛋儿不再是蛋儿,他直起腰板,面向大樟树扯开嗓门大骂:“摆什么死相?自己没有人家厉害还不服气,我淹死你!”边骂边推朱獾落门槛,朱獾顺势往下滚,一直滚进太平塘。
太平塘上有冰,朱獾体重不到九十斤,在冰面上扑腾了好几下才沉入水中。
“哎呀呀,我的女儿呀,你好端端人不想做,做什么水鬼?娘只不过踢了你几脚骂了你几句,你就想不开寻短见?”马夜叉面向太平塘哭喊,哭得撕心裂肺。
蛋儿站上老宅门槛喊:“是我推的她下去。”
“哎呀呀,我的女儿呀,你好命苦,被别人骂八仙也就算啦,还被没有蛋蛋的屁孩子欺负,活着不如死了好,好好好,真的好。”马夜叉手舞足蹈,比刚才领到钱还要开心。
那些返回家中的乡邻和黄秋葵带来的那些人全蜂拥到太平塘边,马夜叉见黄秋葵不动声色站在大樟树下,冷眼观看自己观看已经沉入塘中的朱獾,高喊一声“孩子,娘来和你作伴。”手上花花绿绿的钞票往空中一撒,纵身一跃,跳入太平塘中。
“救人啊!”
“快救人啊!”
鲁欢和蓝玉柳呼喊。
“扑通!”
“扑通!”
两声脆响,独臂罗和跷脚佬先后跳入太平塘,一前一后抱起马夜叉和朱獾。
跷脚佬虽然腿脚不方便,但抱朱獾上岸不是很难。抱朱獾到大樟树下,朱先生刚好赶到,一探朱獾的鼻子,摇头道:“去也去也,小小年纪真成为仙子也。”
马夜叉刚吐出一大口污水,听说朱獾已经死去,大喊一声“我的孩子”昏晕过去。
鲁欢过来抱住朱獾的身体“獾獾,獾獾……”大哭起来,蓝玉柳抱住马夜叉的身体拼命呼喊:“婶子,婶子……”
黄秋葵走到朱先生身边,压低声音问:“朱獾她真的死了吗?”“死啦,死的彻彻底底,任凭扁鹊再世华佗再生也回天无力。”朱先生手上折扇摇个不停。黄秋葵再问:“那接下去如何操办后事?”“这个你得问她娘,你不是说她爹还在吗?”朱先生手上折扇摇得更快。黄秋葵反问朱先生:“如果我向乡邻们宣布朱云山还在,乡邻们会怎么样?”“会认为是你救了他,你的形象在村人中将更加高大。”朱先生手上折扇摇动的频率慢了下来。
黄秋葵沉吟片刻,走到马夜叉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猛地一声道:“婶子节哀,云山叔还在。”
“啊?我的男人还在?我的男人还在?”马夜叉腾地从地上弹跳起来,身上的水滴溅了黄秋葵一身。
蓝玉柳没有去安抚马夜叉,而是掏出一包纸手帕,取出一张递给黄秋葵,自己手上拿一张为黄秋葵擦拭衣服。
“谢谢,有空好好聊聊。”黄秋葵冲蓝玉柳微微一笑后对马夜叉说:“婶子,人死不能复生,幸亏云山叔还在,我会找回他,一起好好给朱獾办后事。”黄秋葵又对黄花菜说:“姐,喊你婆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