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齐还是老样子,但凡课堂上沈青书发表意见,他就总能提出相反的观点。然后两个人都斗得你死我?活的,但这也是书院学子最乐意看到的景象。
第?一是他们可以稍稍放松一下,不用像其他课上那样绷着,第?二就是可以私下押宝,押赢了还能赚几文,第?三就是两人学问?是实在好,有时候听他俩一席话,可以增长不少见识。
一举三得,何乐而不为呢。
恰好今日?又有一堂策问?,一众学子早早押好了宝,清好了耳朵,整理好衣冠正?襟危坐地等着两人斗法。
课铃响了,夫子缓缓走进来,平日?里总是豪放不羁的人,今日?却走得格外?端正?,颇有些?绰约之?姿。
众人正?奇怪是什么让这位向来随意的夫子改性了,然后就看见门内又进来几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山长,他身侧是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男子,从他的冠冕到穿着,处处彰显这着一股富贵之?气。
但那种富贵带着一种儒雅,似乎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矜贵。而且这人面生?的很,看着不像是清水县的人。
忽然课堂上来了个陌生?人,众学子都好奇地左右相顾,猜测他的来意和?身份。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从外?地来的柳老爷,听闻我?云尚书院学风正?派儒雅,特来旁听领略一番,诸位不必拘束,随意就好。”
山长说完,那柳老爷欠欠身,对着他们鞠了一躬,歉意道:“老夫姓柳名舟年,素来听闻云尚书院的学子各个博学洽闻,特来聆听,突然叨扰,着实有些?不好意思了,还望各位海涵。”
众学子也向他鞠躬,表示尊敬,只?是有些?人的目光却飘向了刘老爷身后的那个小跟班身上。
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年纪,长的白白净净,瞧着细皮嫩肉,浓眉大眼的十分秀气。
不亏是大户人家的家仆,要不是那一身仆人的打扮,他们都要以为那是那家的公子哥了。只?是那人估计有些?营养不良,人瘦便罢了还长得矮,站在他们这一群大老爷们中间,像个小豆丁似的。
而且那小豆丁似乎不怕人,一双眼珠子滴溜滴溜地乱转,然后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还忽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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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别说,笑得还真好看。
介绍完,山长就出去了,有书院的小童搬了张椅子进来放在门边,给柳老爷坐,而小豆丁便立在一旁,规规矩矩地站在。
夫子行礼落座,开?始今天的讲课,在夫子说了一大堆前提后,总算抛出了策问?的内容——“法不足以有行也,改之?而已;人不足与有明也,作之?而已。以守位则安,以理财则富”那该如何守位,如何理财?①
这所谓的“位”,设置于政治人伦之?中,可借以建功、立业、扬名;而“财”,则流动于人己物我?之?间,可借以聚人、厚生?、利用。②
对于这个论题,各学子自然是各抒己见,踊跃发言,课堂氛围那叫一个活跃。而柳老爷坐在后面,看着他们辩论,缓缓摸着下巴,像是在思索什么。
虽说这些?学子都在一个班,但看得出来,贫富差距其实很明显。富家子弟大多?是绫罗绸缎,而那些?寒门学子即便是穿的已经是他们最好的衣服了,可还是看着有差距。
可是无论是寒门学子还是富家学子,他现在看重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那个穿靛色袍子的,好像叫赵天齐,一个是那个穿烟青色袍子的,似乎叫沈青书。
这两人家世应当是差不多?的,身上穿的布料虽不是最好的,但也不差,而且这两人也着实是才华横溢,虽然说其他学子的发言也很有见解,可他俩却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许多?问?题,然后加以论证。
而且这两人似乎十分好斗,总是争锋相对。
好斗好,年轻人嘛,身上就该有几分戾气,否则如何建功立业。
柳舟年有些?看好戏似的摸摸下巴。
两人又是好一阵唇枪舌剑,其中的激烈不言而喻。这场策问?随落下了帷幕,可沈青书和?赵天齐两人依旧是没有分出胜负,
沈青书觉得“仁以守位,义以理财”,为官者应以仁治事,爱财有道,而赵天齐却认为,“守位以武,理财以文,”为官者治事当以武断,理财要当以投机。
两人所持观点不同,便也难分伯仲,只?是赵天齐在论证时所举的例子和?说的话,还是让夫子忍不住提醒他不可这么偏激。
偏激易生?事端。
但赵天齐无所谓,只?要不输给沈青书,过程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一节课也到时间了,夫子敲响了课铃,示意他们休息。
虽然两人没分出胜负,但自己却是在辩论中曾说的沈青书哑口无言,赵天齐心情颇好,乐滋滋地去后头?上茅房。
书院不止他们这一个班的学生?,这会子都是下课时间,茅房的人就特别多?。
赵天齐在人前是相对比较高冷的,学问?好吗,自然觉得跟这些?差生?不一样。故而就选了个离他们远些?的位置站着等。
然后,他就听到那些?人谈起了今天来的那个人。
原来那人不是什么仰慕云尚书院的学风,特来学习领会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来选人的。
“选人,选什么人?”有人不解地问?道。
“你傻呀,来书院能选什么人。”说话的那人一身锦衣华服,是书院出了名的纨绔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