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睡了小会儿,便到五更,她又该起床了。
骆家原本是幽州一个小武官之家,而骆晋云则是幽州节度使身旁近侍,后来节度使以“清君侧”之名发兵,骆晋云则随节度使多方征战,军功显赫。
后来节度使一举拿下京城,建立新朝,骆晋云也论功行赏,封忠毅侯,做了这镇国大将军。
老夫人是在两年前才来京城,住进这偌大的宅邸,曾经的她不过是小商户人家出身,又是小武官家眷,所以并不懂得怎么掌管一个上百人的高门大院。
薛宜宁则不同,薛家是书香门第,世宦之家,祖父曾为前朝太傅,父亲亦是前朝翰林大学士,她为嫡长女,注定要做当家主母,所以从小便学着管束下人,整理账务,各方人情往来,年节及红白喜事等等,从她一进门,老夫人便将当家之事交给了她。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骆晋云对她冷淡,而骆氏族人还没有太轻慢她的原因,因为她毕竟是这后院的当家人。
的确有了些身份,却是用劳苦换来的。
五更之后两刻点卯,见各房管事,交待审核完所有事,便已是日出,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侍候完早饭,禀报完要事才回来,这时她才能吃上早饭。
早饭后半个时辰,子清按她之前的吩咐,端来一碗墨黑的药汁。
这药是从她嫁进将军府就开始喝的,据说是驱除体内寒气的温补之药,但子清仔细观察过,主子一般在与将军同房第二日才喝,比如之前将军外出一年多,主子便没喝过,今日才又重新喝起来,所以她猜测这大概是那种助怀孕的药,主子是想早日怀孕,却又不便说出口。
薛宜宁盯着药看了一会儿,端过碗,沉默着一口气喝下。
随后才紧皱眉头,忍住那一口的苦涩,拿茶水漱口。
才喝完药,弟媳黄翠玉却来了。
骆晋云的弟弟名为骆晋风,虽然年龄比他小,但因为没有重任在身,所以成亲比他早,现在大儿子已经五岁了,小名锁儿,妻子黄翠玉肚子里又怀了一个。
妯娌间少不得争长比短,更何况黄翠玉这样的跋扈的性子。
她家也是小商户,没读过书,在骆家还未发迹时嫁给了骆晋风,为人一向泼辣小气,略显粗俗,原本骆家就她一个儿媳还好,结果骆晋云娶了薛宜宁进门。
论出身,两人天差地别;论品性,黄翠玉小门户里都算得上悍妇,而薛宜宁则是骆家人人称赞的贤惠儿媳,知书达礼,温婉端庄,几乎是高门贵女的典范。
黄翠玉被比了下去,因此十分讨厌薛宜宁。
若薛宜宁样样比她强她说不定就认了,偏偏薛宜宁不入骆晋云的眼,很受丈夫冷待。
黄翠玉就开心了,抓着这一处不放,碰到机会就要来踩一脚。
现在她突然过来,金福院里的人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为夏柳儿的事。
果然,她眉开眼笑地进来,见了薛宜宁才假意露出一脸伤心为难道:“刚才我闲着无事,心说去帮你瞧瞧那夏姑娘怎么样,是个什么性情,哪想到一去,却被芬儿拦住了,说是不方便,我才疑惑怎么个不方便呢,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听到了大哥的声音,这才知道原来是大哥在里面!
“这要不是亲耳听到,我都不能信,我想这大哥才回来,不说多陪陪嫂子,怎么能一早就跑去那女人那儿去呢?这不还没进门么,弄得像多等不及似的,叫嫂子心里怎么想?”
说完,黄翠玉就好以整暇看向薛宜宁,希望看到她的愤怒、羞辱与痛苦,可她却仍是神色平平,好像这是别人的事一样,与她无关,一边吩咐丫鬟去拿发放月钱的账本,一边淡声回道:“这样啊,弟妹精神倒好。”
精神好,所以遛一大圈去看热闹,又遛一大圈来看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