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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夜半宫中遇僵尸（第1页）

夜深人静，才过三更。

鬼门大开，百鬼夜行。

这段茶馆说书张常用的开场白在秦不知心里不断重复再重复，有个余音袅袅的意思，翻得他脑海里的浪是一浪接一浪地横冲直撞，但都不及落在门扇上头的影子叫秦不知头疼。

那是一个女人的影子，散发披肩，长睫高鼻，侧影饱满，被外头的灯火照得像是个绝世美人。

但仅仅是像而已。

若不是秦不知方才见过她的脸……

想到那张血肉溃烂的脸，烂穿了的颧骨上附着的蠕动的蛆虫，那随风吹过来的腐烂腥臭味，秦不知强行忍了一下胃里的翻涌，紧紧攥着拳头好叫指甲尖陷进手掌心，免得叫他自己昏过去。

见死尸必昏的毛病，他这辈子怕是没法改掉了，好在这一具尸体是动着的——

僵尸。

他今日在宫中当值，鬼迷心窍地走错了道，是被这僵尸追到这里来的。

也不知这儿是哪座冷宫的杂物间，秦不知背靠一堆落满了灰的破桌子破凳子，眼见门扇上的影子一动，背向门口，看着是要离开的意思。

快些走快些走，小爷今天可不想死在这儿。不管你是哪家哪户的宫女，小爷往后初一十五的一定给你烧纸钱供猪头。

秦不知在心中念叨，都快将急急如律令搬出来。

“吱”。

背靠的破桌椅不耐他倾压过去的重量，桌腿摩擦地板，在一片寂静之中发出一声挠耳膜的响。

轻微，又响亮。

我去你大爷的！

秦不知一凛，心中大骂，看门前要走的僵尸因这声倏地定住，并顺着声音来处将头以一个缓慢而奇异的速度转过来。

眼看头转到与肩同的角度，却还没有停下来。

秦不知大惊，看着那脑袋继续转着，再转了小半圈，将下巴悬到了自己的后背上，胸朝外脸冲门地往秦不知这里头张望。

秦不知连呼吸都屏住，睁大眼睛看着这诡异的影子。刚才跑出的一身汗这会儿早就成了冷汗，额上的汗也紧密地冒，双手死死攥着自己的刀，微微抖着。

也不是怕，而是……他要是见着那僵尸的脸，见死尸必昏的毛病一犯，那不就只剩下被僵尸吃肉啃骨的份？

他还没混够日子，还没追到谢春风，要是这会儿死了，他用跟李皇那一套跟阎王爷撒泼打滚管用么？就算管用了复活了，他那会儿都已经被僵尸吃成僵尸的样子了，那还能追得到谢春风么？他也就这么一张好皮囊能叫谢春风多看他一眼，若是没有这张好皮囊……

秦不知想像孩子一样嘤嘤哭出声。

正那当口，门前的僵尸蓦地以头捶门，一捶，那原本就破的门就破了。

两扇门页“咿呀”着往两旁分别撞上墙，喉咙之中发出低吼声的僵尸也冲着秦不知扑过来。

“哗啦”一声，上头的瓦片破碎。

秦不知惊慌偏头不看僵尸，只觉得碎瓦片和尘土劈头盖脑袋地落下，呛人的烟尘之中有一道熟悉的香味，好似春风扑面。

秦不知大喜。

“春风！”

没人回应他，谢春风忙着将僵尸颈骨一刀斩断，身姿矫健，英姿飒爽。

尘埃落定，僵尸倒伏在地，动也不动。

秦不知大哭，猛地往前扑，抱住谢春风的腰。

“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呃——”

还以为什么？

没等到后头的话。谢春风低头皱眉看秦不知的后脑勺，一大半是嫌弃，一小半是觉得满头的碎瓦尘土很是滑稽。

秦不知身子一软，要往下倒，谢春风只能提一把他的后领子，免得他同倒在地上的僵尸嘴对嘴亲上。

得，见了死尸，这小世子殿下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