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献以怜香惜玉著称,在女人面前一向是个极为温和的人,可现在,那双俊目漫着猩红,后退两步,比着沈妆儿,一字一句道,
“给郡主道歉,否则此事绝不善了。”
沈妆儿并不稀罕宁倩道歉,但今日事情已闹了出来,这个面子她必须要,遂端端正正站着,等着宁倩来认错。
四周聚了不少人,纷纷指着宁倩小声议论着。
原先宁夫人安排两名厉害婆子约束着女儿,只是宁倩嚣张跋扈的性子已养成,她们不仅奈何不了,反倒被宁倩耍得团团转,此刻才拨开人群追了过来,一个劲劝着宁倩认错。
宁倩虽吃了两回教训,心中却不服,求饶的眼神几般戳向朱献,朱献把脸别开,纹丝不动。
宁倩冷瞥了一眼沈妆儿,胸口起伏不定,也负气将脸一撇,“无非是生了误会而已,犯不着为这桩事斤斤计较,王爷若想逼我,还不如杀了我!”
她了解朱献,刀子嘴豆腐心,最多是去宁府跟她爹爹絮叨几句,爹爹回头将她关个两日了事。
让她给当众沈妆儿低头,还不呕死去。
就在这时,两个膀圆腰粗的婆子,气势汹汹自红鹤楼内迈了出来,一左一右拽住宁倩,双颊一扯神色凶悍道,
“宁姑娘口出狂言,污蔑郡主,奴替王爷教训你!”
话落,一人按住宁倩的双肩,逼着她跪了下来,另一人站在她跟前,双眼瞪圆,撸起袖子,跟甩陀螺似的,左一个巴掌,右一个巴掌,甩在宁倩面颊,响声震天撼地。
众人被这幕给吓到了。
沈妆儿吃惊地看着朱献,朱献平日温文尔雅,是出了名的贤王。
论理,他与宁家关系匪浅,不至于这般羞辱宁倩。
倒不是沈妆儿同情宁倩,宁倩哪怕被打死了都跟她没关系,她吃惊的是朱献所为。
朱献自己都吃了一惊,联想雅间内那道突兀的声响,朱献怀疑这是朱谦假借他之名,给宁倩教训。
为何假借他的名头
呢,是不愿被沈妆儿发现。
看来七哥吃一堑长一智,不敢做的太明显。
他也不乐意被沈妆儿窥出底细,故而端着架子,默认这一举。
宁倩都来不及尖叫一声,两巴掌下去,脸颊的红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
宁家的护卫连忙扑过来救人,只是很快,红鹤楼内又涌出一波武丁拦住了他们,并将宁倩围在正中,不许任何人靠近。从穿着来看,这些武丁是红鹤楼的人,只是这些人步伐一致,明显训练有素。
宁家下人一面派人去搬救兵,一面跪在朱献跟前求饶。
动静越来越大,围观的人群已将红鹤楼前围了个水泄不通。
打到第十个巴掌时,宁倩唇角溢出长长的血液,人恍惚失去了意识,脑袋低垂着,已如一块抹布似的,任由婆子甩捏。
朱献心咯噔一下,顿生不安,却见那婆子无丝毫停下的迹象,忍不住低喝道,
“住手!”
婆子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停了下来,她可是拿了人家的银子承诺打到服气为止,谁知道这位姑娘这么不经打,旋即将人往地上一扔。
众人探头一瞧,那宁倩一张脸肿若包子,几无人形,压根辨不出是谁,宁府的下人哭天抢地,场面一阵混乱。
朱献也没料到朱谦这般心狠手辣,也难怪,上回随手便捏死了一个人,今日若非顾及宁倩的身份,恐怕此时宁倩已是一具尸身。
宁倩诬陷他与沈妆儿偷奸,着实死有余辜,只是不能死在他手里。
宁家在父皇心中极有分量,不看僧面看佛面。
宁家的人连忙要去扶宁倩,可那一圈武丁站着没动。
朱献便知朱谦还有下文,于是扭头与沈妆儿道,
“郡主,不若你先回府,这桩事交给我料理。今日连累了郡主,在此告罪。”言罢,朝沈妆儿郑重一揖,
沈妆儿也没有看下去的,回了一礼,“辛苦王爷,那我便告退。”
朱献目送她转过屋角后的小巷内,方收回视线,待回眸,却发现身边立着一道清隽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