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端午那日一身素衣不同,长宁郡主今儿一身豆蔻的衣裙,戴着浅粉的帛巾,鲜嫩得很。走得近了,便见妆容素淡,柳叶眉,樱桃唇,含情目低低垂着,见着明歌与文思月,淡淡抿了抿唇,柔声问好,“夫人,文娘子。”
文思月是不打算起身的,明歌拉着人起来,见了礼。“郡主来了,可是府上的荣光了。长青殿里备着雅座儿,我叫他们带您过去吧。”
长宁郡主礼貌道:“您客气了。”
许是香气飘去了假山上,那边的公子们一一望了过来,方还是一帮轻浮的世家子作风,这会儿陡然安静了下来,各个肃然若呆鸡,又像是垂涎着什么美味。
只待长宁郡主带着婢子们行开了,假山上方重新热闹了起来。
“世子爷,您那妹妹真是美人儿。便就被大皇子耽搁了,岂不可惜啊?”
“可陛下也没说不许郡主再嫁。如今还将人当亲生女儿看呢。日后谁要娶到令妹,岂不有福。”
“……”
徐二望了一眼脚下游廊行过去的人,暗自嗤笑了声,“她是有福,就怕你们无福消受。”
众人听着那口气不对,忙一同笑了起来。
“世子爷说笑了。”
“世子爷哪里说笑了?郡主那般仙女儿一般的人,我们就是无福消受啊。”
“是是是。我们哪儿配?”
见明歌也望着长宁郡主的背影出神,文思月拉了一下她的袖口。“大皇子才末了没多久,说是要替人守寡的,这会儿已然出来招惹了。有什么好看的?”
明歌这方收回来视线,目光落在自己手背的莲花印记上。“长宁郡主身上有些什么东西,总叫人想多看一眼。”
话虽这么说,她更多是想看看,叫陆恒上心的人,究竟是哪里好呢。
好像哪里都挺好的。出身好,生得好,礼仪好。走路如弱柳扶风,说话似春风拂面。若不是当年早早与大皇子定亲,陆恒许早就换个山头靠靠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觉着有些讽刺。
却听文思月道,“读书的时候,还没看够么?娇娇弱弱的,总惹人上心。那会儿说是给两位郡王作伴读,还扮作男装了,可每日都描眉又画唇的,谁不知道是个女郎呀。今儿也是,你别看她素淡,妆容可一样没落下,都是精心打扮的。”
明歌听着便笑了,“你留意得真是仔细。”
“我哪儿有呢?”文思月手里的桃子吃完了,剩下个小小的桃核,一挥手扔去了矮树丛里。“是你一心念着人家陆恒,哪里有心情关心那些。那会儿在你家读书的女郎,都避着她老远。如今不也一样么?”
人影已淡出视线,明歌也懒得去理了,用目光指了指徐二的方向:“闹得很,你就不想换个地方?”
“走。”
晌午的湖边,尚有些微风。文思月身上的袍子,被风撕拉得彻彻的响。明歌挽着她袖子走,又说了会儿闲话。
奶嬷嬷的声音从身后来,“奶奶走慢些,初姐儿将睡醒回笼觉,寻您呢。”
明歌回身来,便见奶嬷嬷抱着人来了。
初姐儿小脸肉嘟嘟的,方还搭隆下来的嘴角,望见明歌便翘了起来。走近来的功夫,小女儿身子已向明歌斜了过来,讨要抱抱。
“小人儿,真好看呀。”文思月还想先抱抱的。初姐儿眼眶都红了。
明歌只忙将女儿接了过来,方与文思月解释,“正认生呢。每日见不着我便就要寻。寻不着便哭。我且都不敢行远的。等长大些了,再认你作干娘。”
初姐儿到了娘亲怀抱,果真不哭了。文思月在一旁挤眉弄眼逗着小人儿玩儿,初姐儿又咯吱咯吱地笑。
明歌抱着人,觉着手里重,正寻着块儿阴凉的石头坐下。
手腕上忽的传来一股力道,戾气又霸道。明歌的身子险些被人拉扯得摔倒。初姐儿也是一惊,正抬眼巴巴望着娘亲。便见一双粗糙的手朝初姐儿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