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恢复了正常的江驿,徐大娘突然就有了莫名的贼胆,开口问出了一直埋在心中的疑虑:“主子,您之前为何要突然帮那苏丞相出头,差点暴露了自己?现在还要用这么危险的方法来打消他的怀疑……”
一旁的云悠也连连点头,他也实在搞不清楚主子的想法。主子可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今日白天在御书房门口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冒险了,一个不小心,主子出了什么好歹,贺兰军幸存的将士们,该怎么办?
江驿今日难得心情还不错,面前的两个又是绝对忠诚的属下,于是解释道:“你们知道在什么情况下,一个人会对一件事深信不疑吗?”
云悠与徐大娘齐齐摇头:“属下愚钝。”
江驿感觉自己在给小盆友们上课,突然就与每天对着装傻的自己的苏慕槿,有了些许的共情。
“当一个人心中有了一定的怀疑,又亲自将那个怀疑斩杀之后,便一定会深信不疑。经过南宁的怀疑和今日在荷花池的打消疑虑,苏慕槿估计以后很难再会对我的身份起疑心了。”
云悠与徐大娘恍然大悟,齐齐称赞道:“主子足智多谋、深谋远虑,不是我等凡人能够望其项背。”
江驿看着面前不断拍着彩虹屁的二人,嘴角抽搐,严重怀疑这两人最近是不是又看了什么京城中的狗屁话本。
“行了,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这段时间,凌云阁在京中的势力任你们调配,凌云阁这些年在京中已成气候,但是你们行事依旧需小心谨慎。”
言罢,起身离开。
如果有外人在场的话,一定会瞠目结舌。
凌云阁,那是一个大概在四五年前,突然在大顺朝兴起的一个民间组织。
它在民间各地都有着很高的威望,在商贾、情报等方面几乎做到了垄断。它的阁主,是一个即使是当今摄政王来了,也要敬上三分的人物。
而此时,显然,这位可以在大顺朝搅动风云的大人物,竟然是一个潜伏在京城当中的小傻子。多么奇特的场景。
相府中,江驿已经回到了苏慕槿给他准备的房间中,换下了出门时随意披上的外袍,一脸嫌弃地重新躺上了苏慕槿亲自吩咐,铺好的给他养伤的软塌。再三犹豫之后,最终还是盖上了一层被子。
他身上确实还有伤,纵使之前底子再好,现在确实不能马虎对待。
很快的,原本应该很警醒的凌云阁阁主,现在竟然睡得不省人事。这个对他来说应该陌生的环境,竟然莫名地让他这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感到了久违的安心。
但是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江驿并不知道,此时他的身体烫的吓人,整个人竟然在软塌上微微颤抖,好像被迫卷入了梦魇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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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驿在梦境当中缓缓的睁开眼,此时此刻他感觉全身有阵阵的刺痛,呼吸起来胸部依旧很沉闷。江驿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他的意识逐渐恢复,渐渐地他突然发现空气当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他环顾四周,几乎可以确定,在他依旧清晰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样的场景,但是他内心某个沉寂了多年的地方却在隐隐悸动着。
这件事对他应该很重要!
“还少了一个小兔崽子。”
“走,去那边找找。”
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江驿感觉自己屏住了呼吸,脚步声渐渐消失之后,江驿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下似乎压着个什么东西,他缓缓抬起自己的身体,是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沾满血污的脸上闪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他的眼中蓄满了泪水但是倔强的就是不让眼泪流下来。
“谢谢你救了我,待我以后有了能力,定报答你今日的救命之恩。”大眼睛小男孩儿用着假装成熟的语气对他说道。
那时的江驿摇了摇头,用着同样稚嫩的声音:“不必介怀,举手之劳而已,我以后可是要保护我们大顺朝所有百姓的,我先走了,你自己注意安全,那些追你的人随时可能回来。”
说完之后,一阵天旋地转,待到江驿的眼前终于恢复了清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大片被鲜血染红的草地。
又是蒙族草原。
此时身上的疼痛愈发明显,江驿挣扎着看向四周,尸骸遍野,血流成河。大片大片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原本葱翠的原野上,金戈铁戟下是一个个本来应该鲜活着的生命。
每一寸被吸进去的空气都吸饱了血气,江驿感觉自己的鼻子、气管、肺部都好像被浓稠的鲜血糊住了一样,他有一些喘不上气。
在意识即将溃败之前,他看到不远处一道人影走来,还没看清便陷入了更深的昏迷。
“阿若,阿若……”
谁在叫他,声音好熟悉。
“贺兰将军,我们被埋伏了!”
“快走,快走……”
“贺兰若,投诚蒙族,罪该万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