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都安安静倾听,这一幕无疑是古怪的。
一方抱着搏杀下套的心思而来。
一方不知具体,含着三分怒意谨慎应对。
却竟只谈起钓鱼心得来,然而赵都安却仿若甘之如饴,分毫没有急迫躁动。
倒颇有几分,裴侍郎不开口,他便不提的架势。
终于,许是年迈体弱,吹不得太多寒风。
裴楷之咳嗽一声,转换话题:
“说来,若将近日之朝堂,比喻为这一池水,倒是恰如其分。
”
赵都安捧哏:“哦?”
裴楷之紧了紧领口,似是畏风,道:
“圣人喜怒,便是暴雨暖阳,吾等为官臣子,便是这水下大小鱼儿,雨大风急,鱼群便也慌乱警惕,保不准哪条昏了头,便一口叨中鱼饵,成了锅中亡魂。
”
这番话的意思明显:
最近徐贞观发怒,群臣惊恐,朝局动荡,官员唯有慎之又慎,才能幸免于难。
赵都安摸不准对方是猜出了什么,还是在故意诈他,谨慎地没有接茬,说道: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我不懂太复杂的,只知道,忠于陛下,准没错。
”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裴楷之将这八个字咀嚼再三,看向赵都安的目光略显惊异。
不只这句。
从赵都安今日面对他下马威的应对,到此刻与他攀谈,不卑不亢,都与传言有所不同。
然而他并不知道,这都是赵都安刻意表现的结果。
在出发前,赵都安便想过,自己究竟要以怎样的姿态,面见对方。
维持跋扈自大反派人设?
若面对裴四娘,他大可如此。
但赵都安并不认为,自己的演技,足以骗过一位宦海浸淫多年的实权侍郎。
所以,原主人设反而会令对方警惕,他只能做真实的自己。
并适当地将真正目的,隐藏在虚伪面孔之下。
“老夫现在知道,你能讨得圣人欢心,的确是有道理的。
”
裴楷之笑了笑。
不,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的优点很多,比如大器早成……赵都安用吐槽,缓解直面一位权臣审视的压力。
裴楷之话锋一转:
“不过,要说起来,朝堂这场风雨,也算与你有关。
”
顿了顿,他灰褐色的眸子看过来:
“我了解过你这段时日的所作所为,个中虽有较大运气成分,但远比外人印象中的纨绔更有心机手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