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明恩嘴角儿不屑:年轻人,仗着办了两件漂亮事儿,皇帝宠信,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徐庚原本还对周二郎有几分忌惮之心,听他如此说话,反倒宽心了,弯了弯嘴角儿,笑而不语,带着冯明恩离开。
冯明恩心里越发敬重和佩服徐庚的格局肚量。
见二人离开,周二郎迅速转身,大步流星急匆匆往住处去,眼见着到了住处,却是迎面碰上大步而来的总管太监魏伦。
魏伦笑道:“周大人,咱家正要寻你呢,陛下午睡起来,要找周大人陪着下棋。”
周二郎只得跟随魏伦前往永和帝居处,打起十二分精神,边陪着永和帝聊天儿,边下棋。
往日里下棋,君臣之间言笑晏晏,魏伦在旁边儿瞧在眼里,才越发觉得周二郎值得自己投资,言谈举止既有文人的风骨却也并非执拗固执的迂腐之人,颇懂变通之术,在帝王面前媚上拍马也是有的,却并不招人讨厌。
今日不知怎地,周二郎明显有些反应迟钝,好几次都没有接住帝王的话头儿,永和帝微微皱眉,面露不悦道:“周卿心里有事儿,今日便罢了吧,改日再下。”
周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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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过来,面色惶恐,慌忙跪下请罪,永和帝让他跪了好一会儿,才命魏伦扶他起来,喝了口茶,才淡淡道:
“说吧,是什么事儿让你在朕面前都失了分寸。”
周二郎自然不会说忧心儿子,在皇帝心里,你得把他放的比亲儿子重,甭管真的假的,态度必须得放到那儿。
他道:“陛下恕罪。”
微顿,“微臣刚才吃过午饭,四处走走,发现今年这个时候天气或许较往年气温要高,树叶子半黄不绿,并未曾有多少掉落,围场中林木幽深,极为容易隐匿行踪,微臣听说陛下最喜林中射鹿,陛下操劳囯事,一年难得出来散一次心,微臣实在不忍心扰了陛下兴致,却也知陛下安危为重,微臣刚才一直想着能有什么两全之策,这才一时分了心。”
永和帝微微一怔,不由生出些许感动来,满朝上下除了周凤青,竟然无一人发现这个安全隐患,这说明什么?
说明周凤青心细如发,但满朝文武包括皇子嫔妃心细如发之人还少吗?说到底,还是周凤青把他的安危真正放到了心上。
永和帝哈哈大笑,命魏伦赐座,又道:“这么说来,倒是朕委屈你了。”
周二郎低声道:“臣不敢委屈。”
不是不委屈,是不敢委屈,到底还是委屈着呢。
魏伦不由一挑眉,永和帝亦是没料到周二郎竟然是如此说,怎地让他觉得有几分像是小孩子在向家长撒娇?
周二郎似乎是才意识到自己话语不妥,慌忙又“扑通“跪倒请罪。
永和帝没想到周凤青还有如此真性情的一面,又觉得他在自己面前坦率很好,这次亲自拉他起来,笑道:“起来吧,这儿没有外人,不必总跪来跪去的,和朕说说,你想出什么两全的法子没?”
魏伦在一旁听得心惊,他服侍永和帝多年,不知道付出多少努力才被永和帝视做自己人,周凤青这才入了皇帝眼多久?
周二郎和永和帝细说了对策,听得永和帝连连点头,赐周凤青留下来陪同一起吃过晚饭,魏伦亲自送周二郎出来。
告别魏伦,周二郎转过身去,眉目低敛,踏着月色匆匆赶回住处。
进门儿发现儿子已经睡下了,屋子里搭晾着孩子的小衣裳,周二郎心知是怎么回事儿,眉间掠过心疼,合衣在儿子身旁躺下,抬手轻抚着儿子的头,似是对大哥说,又似是喃喃自语道:“钰哥儿一辈子都会富贵平安。”
周大郎看着弟弟,郑重地点了点头了。
明亮的月光透过窗棂照得屋里有些明亮,兄弟俩都没有什么睡意,周二郎轻声道:“大哥,你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大郎无法回答他,周二郎又笑道:“总归和大哥不是一样的人。”
周大郎不由想到弟弟七岁那一年,爹带着弟弟去找人给弟弟算命,本以为对方会说什么文曲星下凡大富大贵之类的话,没想到那人张口就要弟弟放弃科举,说什么大奸大恶,官做得越大,下场越惨,不但自己不得善终,还会累及全家,气得弟弟张口就狠狠咬在那人手腕子上,下嘴那个狠,生生给人咬下一块肉来。
周大郎想,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是自己的弟弟,自己的家人,他会保护他,亦会看着他,不准他做那大奸大恶之人。
第二天狩猎开始,出乎众人意料,今年永和帝改变了狩猎规则,命骑兵营的人将山林中的野兽驱赶至视野开阔的草地,设置包围圈,围追堵截。
猎物四下逃窜,永和帝一马当先追了出去,在奔跑颠簸的马背上能够射中机敏的猎物的人万中无一,人在动,目标也在高速奔跑,瞄准的时机太难把握,且猎物并非傻子似的在正前方直线奔跑,但人在马背上射箭的范围却绝不可能360度全覆盖,左边射最为顺手,能左右开弓者少之又少。
因此,永和帝看准一头梅花鹿追出去时,端王和太子跟上,两人一左一右包抄配合,另有人在前方围堵,猎物走头无路,永和帝找准时机,拉紧缰绳令马匹停下来,随后瞄准目标连发三箭,第三箭射中了梅花鹿的耳朵,又补一箭射中脖颈,身后众大臣一片惊呼叫好声。
开局顺利,永和帝来了兴致,策马继续追捕猎物,下面诸人配合着把猎物往皇帝跟前驱赶,好让永和帝玩儿得尽兴,永和帝追赶的目标没被拦住,钻进了旁边密林,永和帝勒住了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