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淼下意识以为对方看上了她的虎头帽,连忙伸手死死护住,“不……不能给你,是生辰……礼物。”
少年笑意寡淡,揉揉她的小脑袋,“不要你的。”
马车上物品一应俱全,少年夸完她的虎头帽便不说话了,细长的眸子沉了下去。他取来香竹风炉煮茶,一步步动作优雅,无一不显示他的身份,乃是尊贵的世家公子。
卫淼却没有心思想那些,她怔怔盯着茶盏,目的很明显。
“想喝?”
卫淼点头,“渴。”
少年非常好说话,卫淼话音才落,一杯冒着热气的茶就被推到了她面前。可光有茶是不够的,她又盯着矮桌上的桂花酥。
看穿她的意图,少年失笑,将桂花酥,糖蒸奶酪都给她,卫淼就不客气地吃起来。
吃饱喝足后,困意袭来,她脑袋一点一点的,索性趴在少年膝上呼呼大睡。
吃了就睡,这小孩儿倒是心大,也不担心他是拐子。少年没说什么,拿起披风盖在卫淼身上,便开始翻阅书册,目光扫过那顶虎头帽时,眼底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冯宝财来禀报路已疏通时,卫淼还没醒。
小家伙趴在少年膝上正睡得香甜,脸红扑扑的,小嘴微张睫毛卷翘,涎水顺势滴在少年的苍青锦袍上,洇出一片深色水渍。
冯宝财心脏一缩,嘴上也没个把门,“殿下,这……”
话音刚落,一道冷冷的视线投射过来,好像刀架颈侧一般,冯宝财不禁哆嗦了下。即便已经在殿下身边服侍十多年,冯宝财还是会因为殿下的一个眼神发颤。
他当机立断,赏了自己一个耳刮子,“奴失言,还请公子责罚。”
众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法缘寺了,但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更没人知道,这位少年正是当今太子殿下,东宫之主谢疏钰。
法缘寺距离皇陵不远,过几日便是元慈皇后的忌日,加上太子殿下又遭人暗算受伤,才偷偷来法缘寺附近的庄子修养。
出宫在外,最忌讳的便是称谓,一个不注意就能暴露身份,到时候朝堂上的那帮老匹夫,又该揪着鸡毛蒜皮的事弹劾太子。
耳刮子清脆,一巴掌下去卫淼小脑袋动动。谢疏钰见状,冷冷瞥一眼冯宝财,沉声道:“下不为例。”
冯宝财称是,又说路已经疏通可以回庄子了,然后便把卫淼抱起来,“公子,老奴带这孩子去法缘寺问问,说不准是送来修行的孩子。”
临走前,卫淼努力睁开眼,问:“哥哥,你……你叫什么名字?”
谢疏钰抬手帮她整理好歪歪扭扭的虎头帽,似是笑了下,“不重要,你无需知道。”
萍水相逢罢了,往后也不会再见。
然后,卫淼便趴在冯宝财肩头被抱出马车。寒风呼呼刮在脸上,犹如刀子一般,卫淼往冯宝财怀里缩了缩,温声道:“哥哥……是好人,白脸叔叔……也好。”
意识到她口中的白脸叔叔是自己,冯宝财失笑。
好人么?他还真不是,不过与这个小娃娃投缘,施点善意罢了。至于太子殿下,年方十五城府颇深,情绪内敛没人能说清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总归算不上好人。
太子殿下今日为何善待这个小娃娃,冯宝财猜测,应是殿下想起了七公主。
七公主是殿下的亲妹妹,可惜命薄,三岁那年夭折了。据说七公主最喜欢的东西,便是各式各样的虎头帽。
没走多久,刚好遇上来寻人的凝雪。凝雪回屋不见卫淼,匆匆来寻。以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初来寺庙修行的孩子想家偷偷溜走,等发现时被恶狼啃的只剩骨头了。
这会见卫淼平平安安,趴在一个男子身上睡得香甜,她才放心。
今日没等到卫国公府的人,卫淼只能暂时和凝雪回去。她歪着小脑袋同冯宝财道别:“白脸叔叔,再见。”
冯宝财也冲她挥挥手,想说有空来隔壁玩,随即意识到这话不合适,便像弥勒佛一样,笑眯眯揣着手走了。
回庄子的路上,冯宝财还在惋惜,这么可爱的小娃娃,要真是他闺女就好了……
另一厢,卫淼被凝雪牵着小手刚刚跨进院门,就听一阵刺耳的骂声:
“你个死丫头,终于知道回来了?还不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