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在一旁端着茶杯喝茶假装自己不在意,实际上却非常在意,恨不得竖着耳朵听李三娘讲话的房承先。
在听了李三娘说他是中毒了的话后,一个激动下,茶杯从手中跌落,让温热的茶水撒了自己一身。
这茶杯倒是坚固,在地上滚了一滚还都是完好无损的。
徐敬真反应快,直接从一旁梳洗的架子上拿了布巾子去擦,还好只是小半杯温热的茶水而已,弄湿了一点衣衫,不怎么碍事。
等徐敬真埋怨他怎么不小心一点儿的时候,房承先却先对徐敬真笑笑,再甚是肃穆的站起身撩撩衣袍,后躬身低头,十分郑重的给李三娘行了一礼,语气庄严道:“还请李三娘子救我一命,任何要求承先都可答应。”
李三娘却傻傻的坐在座位上,看着这衣衫上还带有茶渍,却也难掩清俊贵公子气质的房承先,恭敬的对着自己恳求的样子,她实在是愣住了。
看着房承先还是双手交叠行礼,李三娘赶紧站起来往后一退,连带的椅子都翻在一旁,“房郎君不必行如此大礼,我也只是看出一点儿苗头,断不敢说什么救命的话。”
这时,徐敬真就拉了房承先坐下,也扶起了被带倒的椅子,对着李三娘安抚道:“三娘子,你坐,承先从未想过是中毒,还请你细细说说。”
徐敬真说到中毒二字却是只发音不发声的,李三娘也不傻,这是怕隔墙有耳?
也是,这屋子连隔壁的琴音都能听到些,哪里能保证刚才摔了茶杯,带倒椅凳,以及说话声不被人听到呢?
更别说,门口还站着两个小厮,其中一个还是房承先的贴身小厮,焉知不是谁的钉子?
因为徐敬真的话,也恢复了些情绪的房承先苦笑了一下,才缓缓道:“让李三娘子见笑了,是我一时心切吓着李三娘子了。
这么多年了,我只当自己是自幼有疾,生来就不是个全乎人,来这一世也不知是为何。”
房承先落寞的声音,真的让人不落忍。
“虽然我早就认了命了,可不过弱冠的年龄,又怎么能不想活呢?
哈哈,乍一听李三娘子的话,我太过激动了。
我啊,是太想好好的活的长长久久了。”
说着,房承先拿起茶壶,好好的给李三娘倒了一杯清茶,示意李三娘饮用,如此,算是把刚才的行为作了解释。
李三娘觉得,既然决定说实话了,那就还是实话实说好了。
然后,李三娘就不忌讳了,严严正正的询问从房承先幼时有记忆以来的病症表现,吃了什么药,吃了多久都一一问了,就连他一直在吃的方子也让房承先默在纸上看了。
李三娘心里想着,自己难道真的是编了个慌儿,说是被道姑传道得了医术,就真的冥冥之中应验自己只要出门就会遇事?就得救人?
治病救人是医者本分,可能不能总是遇见事儿啊?
李三娘是真让上回在凉国公府因为好奇心,遇着武四郎马上风命案这事儿给吓着了。
小半个时辰的详细询问,李三娘就拼凑出房承先这一十八年来的日子了。
有同父同母的阿兄阿姐三人,亲阿娘生他时难产,没熬过他满月便病逝了。
亲阿兄早夭,房承先根本就没见过,只是听房阿姐说过而已。
房阿姐倒是身子骨儿正常,比房承先大上三岁,也早已出嫁,是嫁回了外家。
因房承先体弱,为了子嗣计,他阿耶在房承先十一二岁的时候,被医术圣手诊断为活不过二十五后,又纳了两个妾。
如此,在他十三四岁上,他阿耶的一个妾生出了一个小郎君来,也就是他的同父异母的庶出阿弟。
在他及冠后,房府里他的阿婆和阿耶都在逼他相看女娘娶妻。
一是,房承先作为房家嫡长子,需要做了成亲这件事后,才能作为成丁来看;
二是,房承先那同父异母的阿弟虽然康健,和正常人无异,但是,现下不过四五岁的小童儿罢了。
要等房小弟支撑门户,哪里来的及?
所以,房父和房老夫人需要房承先成亲,娶个女娘家去,再苟延残喘多活几年,好歹离房承先二十五,还有六七年的功夫,能让房小弟有时间长大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