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真地说:“生意好做呢。城里人养的狗死了,都要择个日子下葬。”
我爹娘从沙发上滑下去,坐在地上。
我娘叹息道:“难怪四扒手说,他宁可到城里变条狗,也不愿回老家。”
我娘是个不服输的人,第二天就在村里发布了一条关于我的真实消息——每天能赚五六百。
村里人又有点恨我了。
动动嘴巴,一天能赚五六百?还是个学徒,出了师,那不每天上千?于是,有关我万山红的各种谣言,满村乱飞。
传着传着就走了调:说我根本就看不上我们镇上“命理界”的三位大师;说我过了年就要到镇上开店——给人看相、算命、测字、看风水。要把三位土八字先生的饭碗砸个稀巴烂。
镇上的三位命理界大师,分别叫张瞎、李瞎、王二麻子。张瞎、李瞎长于算命兼测字,王二麻子并不瞎,眼光脚健,就多了一项,看风水。
三人平时不和,听说我要到镇上开店,砸他们的饭碗。就准备等我还没上阵,先给我来个下马威。
我也听到了消息,打了电话问师父,如果这三人来了,是客客气气,俯首称臣,还是要跟他们较量较量呢?
师父告诫我:先礼后兵。先客客气气,若是交流学问,诚为喜事。若是鸡蛋里找骨头,也不能一味软弱,那样,就有损弘原道长创立这门新测字法的脸面。
第二天,这三大名人在镇上集结,消息竟然传得挺快,不仅我村村民,早就在我家等着,镇上一些泼皮无赖也集结前来。
于是,一幅“三老访贤图”就出来了:
走在前面的是王二,走在第二的是张瞎的皮条客三太保。三太保手臂上剌条龙。张瞎一手拄拐,一手搭在三太保肩上;走到第三的是九太保,李瞎一手柱拐,一手搭在九太保的肩上。
后面跟着的是一群混混。
这阵式,就等于一列小型火车,向我家开来。
我爹走亲戚去了,家里就我和我娘。
人太多,就干脆地地坪里接待他们。大家坐的坐,站的站。
我娘没见过这阵势,就忙着烧水泡茶。
王二麻子拱手,一脸阴晴不定地说道:“山红大师,听说你远赴异地,拜求名师,我等三人,今日前来学习,是否肯赐教导?”
我不冷不热地说:“三位前辈亲自上门,送来关怀与教诲,小万哪里有不欢迎之理?只是屋宇狭窄,只能委屈大家在地坪就坐。”
王二麻子沉着脸问道:“山红大师,听说你在城里师从高人,请问深造了些什么学问?”
我缓缓吐出两个字:“测字。”
他陡然高声道:“测字不如算命,命理有四柱,排清四柱,生死贫富,清清楚楚,而测字不过是望文生义。全凭察颜观色,不知老朽讲得对不对。”
我呵呵一笑:“要对不对。对者,中国文字确实可以望文生义,不象英文,望过去,哑巴望着娘——想说,说不出。”
张瞎李瞎哼哼两声。
王二听我语带讽刺,青铁着脸:“山红大师又师从何人?”
我知道这算命界喜欢论资排辈,这王二又弄莫瞎一套,便冷冷答道:“称我做小万就行了,称我大师,兑坎当帽子戴,鼎当不起。若说我师从何人,乃弘一道长。”
王二刚要问下去,我打断他道:
“前辈不必寻根究底,我师父是师自弘原道长,弘原道长往上,没人了,这套测字术,乃是我师爷独创。”
“哈哈哈,原来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王二觉得他胜了一回,放声大笑。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张瞎,冷笑一声:“我说个字,请山红大师测一下。”
我冷冷地说:“不要说。”
张瞎脸色一变,厉声道:“架子这么大?连我说个字都不让说。”
我仰天长笑,笑得在座的人莫名其妙。
笑完,我软中带硬地说道:“我不是大师,是听师。你用纸写个字,我听一听,帮你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