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自己过度关注那枝箭本身,反倒忽略了那个射手——他没有握弓的那只手正在不断地变换手势,那动作令骑士想起机关师……或是傀儡师。
这一刻,灵光迸现,她解开了这追踪箭的秘密。
“明白了!”
也就是在这一刻,她突然感到脚下一紧,有什么东西将自己的双脚紧紧缠住!
接下来是整个身体,都被一圈圈的细线束缚,动弹不得!
“果然……”
飞箭转向的秘密说穿了其实一文不值,箭尾有一根丝线和那射手的指头相连,射手一直在通过在线上输送内力的方式来操控那枝箭,使之能够完成索敌追踪、凌空转向等看上去不可思议的动作,与一些机关术方面的武学有异曲同工之妙。
至于操纵的手法,曾经有某个以渔猎为生的民族发明了在箭上系绳索的办法,用于捕捉河里的游鱼,一旦射中便可通过绳索将鱼拽回手中。八成是后来有某位高手在此基础上创成了一门箭术。
之所以做成鸣镝,无疑是为了掩盖丝线在空中滑行所发出的声响。而丝线也被涂成了黑色,融入黑夜中便令人无法发觉。至于丝线的材质,既要能便于传导内力又要不失坚韧与轻巧,灵傀线绝对是不二之选。
“看你的表情,你应该也明白过来了……”盛文耀凌空接住飞回的鸣镝,闪身到了骑士近前,举起箭尖便朝她咽喉刺去,“不过太晚了。”
“那可不见得。”
一道寒光自下而上,几能与月争辉,束缚全身的灵傀线如冰消雪融,尽数断开。
“她在大氅下面还藏了一柄剑?!”盛文耀目眦欲裂,他这才想起骑士不论如何躲闪移动,始终没有撩开大氅,里面藏着什么他无从得知。
那是一柄看后会让人联想到月亮在水中倒影的剑,一如它主人的双眼般清澈而神秘,剑身笔直修长,靠近剑格的位置刻了一个小小的“颂”字。
剑锋割开灵傀线,迫使盛文耀不得不放弃原本势在必得的一击,然而此时二人已经过于接近,而且对手已经重获了自由……
骑士没有用剑,而是再度发出了那一掌。
“【雪拥蓝关】。”
寒气透过衣衫和皮肤,侵入盛文耀的体内,一时间气血运转大受阻滞,整个人如坠冰窟,就连呼出的气也变成了白雾。
盛文耀保持不动的姿势,就这样直挺挺倒在地上,难以动弹。
骑士默默收起剑,重新用大氅裹住全身,头也不回地朝着不远处的坐骑走了过去。
“这招是……【铸寒掌】?”结合第二箭上的寒气与此时中招后的身体状况,盛文耀得出了结论,“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不答应那位少爷来干这差事了。”
他看了看那远去的一人一马,又抬头望了望夜空,无奈地估算了一下自己完全“解冻”需要的时间。
“也不知道另一边怎么样了……”
……
与此同时,枝江城西六十里,某处。
断壁残垣,荒烟蔓草。
此处曾经存在过一个小型村落,只是如今不知已荒弃多久了,住民也早就从人换成了鸟兽。
不过今晚,此地迎来了两名客人。
在谢昂眼中,远处的地平线上有一点火光,他便径直步向了这点火光的所在。
这谢昂正是之前在鱼头村和盛文耀秘密接头的人。此人身材魁梧,打着赤脚,散发长脸,眼神孤寂,最可怖是在下巴上包了一层铁皮,多半是受过什么严重的伤势。他与盛文耀受一位“元少爷”所托,要对付一些江湖人士。而今夜,他要找的人便是其中之一。
那是荒村中一处残留的墙角,头上还剩半片屋顶可稍作遮挡,一团摇曳的营火正将温暖的橘红色涂遍这方小小的角落。火上正架着一只野鸡在烤,油脂不时滴入火中,噼啪作响。火堆旁的地上铺了一层不知从哪找来的干草,上边放着一个青布包裹,墙角靠着一把刀,可却不见它们的主人。
谢昂凑到火堆近前,那只鸡还未熟透,看来人并没有走远。
谢昂在投入“元少爷”麾下之前,从事的是某个特殊行当,这一行要求他们拥有极度敏锐的五感。谢昂的形、闻、味、触四感皆是上佳,唯独听力天生有些缺陷,好在他练就了一门类似“地听术”的功夫,可以通过皮肤来感知振动,以触觉代替听觉。
他趴在地上,侧耳紧贴地面,阖上双眼,开始捕捉周围的一切声音。
风吹云动,云掩月光,大地时明时暗。
虫子爬过花叶,夜鸟扑扇翅膀,露水沿着叶片滴落。
约摸五十个呼吸后,西南方向传来了动静。
从脚步声听来,此人必定是轻功好手无疑,可步法节奏却有些慌乱,仿佛是在被谁穷追不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