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雕刻着一丛兰花,雕工也一般。
总之就是一个街边几个铜板就能买到的东西。
却放在这里,束之高阁,像是一个贵重的东西,看得出,主人很重视它。
只是可惜,重视它的主人,也已经去世了。
“有的时候,亲情是凡人最看重的东西,可有的时候,凡人又肆意践踏亲情。”
三娘对着那茶壶轻轻挥手,就只见那灰扑扑的紫砂壶发出一种浅淡的荧光。
然后渐渐的一个年轻男人的身形从那茶壶上冒出来。
站在当地。
约莫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长得倒不算多好看,可一双眼生的温柔。
老妇人许久后才往前走了一步:“爹?”
那男人过了好久好久才看她:“小胖妞?”
“真是爹?爹……你去哪里了?”老妇人忽然大哭起来,像是一个孩子。
只怕是,她一辈子都没这样哭过,因为这样,哭的太不像是一个贵族女子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能冷静说话。
男人笑了笑,眼神闪烁:“我也不知我怎么会在这里,只是一直都在,陪着你长大,陪着你出嫁,如今你都已经去世了。过去好久了。”
老妇人哭过之后就是笑:“我找了一辈子,总算找到了。爹,如今我们可以一起走了。我再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男人笑了笑,在她那花白的头顶摸了几下,像是想起当年那个缺牙的小丫头一般。
三娘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带着笑看着这一幕。
薛冲也只是静静的牵着她的手。
总算那父女俩安静了下来,过来拜谢:“多谢大人。”
三娘笑了笑:“没有了执念,便随我走吧。”
说着,拿起了紫砂壶,带着他们穿出了这府邸,重新回到无味馆去了。
身后,听着有个丫头说:“是真的,我真看见有一阵白光来着!”
又过了好一会,这家老兄弟两个过来,找了一圈,只确定架子上,少了个紫砂壶。
那个紫砂壶,他们都记得。
那是母亲一件爱物。
据说是陪嫁过来的,真的只是个寻常紫砂壶。可她一辈子都不舍得丢掉。
“母亲说过,那是她爹的东西。是我们亲外公的东西。”六十多的儿子忽然大哭起来:“娘,是我不孝,是我不孝,我忘记了给您把紫砂壶带去。劳烦您老人家亲自来取了。”
二儿子也哭起来:“娘啊,您拿走了自已的爱物,就安心吧。儿子们都念着您呢……”
对于办丧事的米家来说,这是个插曲。
而老妇人已经不再眷恋人间的一切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
无味馆后院中,三娘笑了笑:“来,就叫我送你们一程吧。”
她回头看薛冲:“小将军不能去哦。”
活人,是怎么都不能下地府的。
薛冲点点头。就在廊下等着。
三娘引着那父女两个下了地府,苦海边,看着他们远走。
走远了,她才对身边的男人道:“你女儿会去喝孟婆汤,然后投胎再做人。”
身侧,俨然是那个紫砂壶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