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无声走廊里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有人潜入了教授的房间。月色薄凉,打在教授的氧气面罩上,病危的教授发出急促的呼吸声。
来人背对着月色,一声不吭地坐到教授床前,紧盯着他。
教授听见了声音,微微睁开眼睛,借着月色,他看见自己氧气面罩中的水气,也看清了半边脸藏在阴暗中的人。
“原来是你。”教授努力抵抗着氧气面罩的压力,费劲地吐字。
来人听清了教授的含糊的声音,轻轻一笑,“很意外?”
教授微微点头,但由于戴着面罩,来人几乎听不清他的话。
“需要帮你摘掉吗?”
教授微闭眼睛表示默许。
摘下面罩后的教授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为了查出凶手,我一直留在这,久到我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教授语言中有懊恼,也有沮丧:“我更没想到,凶手竟然会是你。”
“那个活下来的女孩,她不可能找到我。”来人自信道。
“未必吧。”没有氧气面罩,教授的呼吸变得困难,喘息道,“这次,你主动来看我,说明你感受到了威胁……”
来人颇具自信,“我承认,她的确是个例外,但她并不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
教授并不气馁,缓缓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杀这些人?”
“杀?”来人仔细咬着这个字,似乎在反复斟酌,“这些人就像我们身体里的毒瘤、癌细胞,只有消灭他们,我们才能获救。”
“应该叫清除,或者叫消灭比较合适。”他又补充道。
“你以为你是谁?神吗?妄图决定他人生死?”教授费力地训斥,呼吸变得越发急促起来。
“那您呢?您养父的死,那对夫妇和大学生的死,还有那个意外活下来的女孩,这些人的命运,不正是拜你所赐吗?”
教授内疚不已,眼角含着眼光,痛苦道,“是啊,或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了。”
“不,您没有错。科技的本质是服务于人的工具,您创造的这项工具会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
“可我也说过,它同时也是武器。”教授反驳道,“真正可怕的不是我们利用工具,而是工具奴役我们。”
“教授,你累了。”来人说道,“疾病消磨了您的斗志。”
“听我一句劝,收手吧。”教授谆谆告诫,“它应该是服务于人,而不是消灭人。”
“这些人的存在,只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糟。与其亡羊补牢,不如防患于未然。”来人露出一脸运筹帷幄的表情,轻轻拍着教授的手,“放心吧教授,您做不到的,我替您做到;您掌握不了的,我替您去掌握;您弥补不了的,我替您弥补。我会接替您的位置,会做得比您更好。”
“看来,你比我想象得还要疯狂,是我大意了。”
教授绝望地闭上双眼。
来人起身准备离开,今夜教授会因为忍受不了癌症的痛苦,自杀去世。明天一早,会有护士发现他的尸体。很快,新闻里就会播放关于延霖科技创始人去世的消息和讣告。
教授突然开口说道,“既然来了,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帮我削个水果吧,我想吃梨。”他喘了一大口气,努力伸了伸手,挣扎着想要拿起离床边不远的水果篮里的刀。就差一点点,教授只差一点就可以拿到水果刀。
来人冷静地替他拿起那把锋利的水果刀,冰冷的刀刃在夜色中发出一道寒光。教授的面色如水,平静地接受自己最后的命运。
来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动作干净利索,利刃避开了肋骨的位置直插心脏。他听见了教授死前最后的呻吟,那样的苍白与无力。
教授没有了气息,病房归于宁静。
来人泪流满面,他紧紧握住教授的手,轻声低语道,“对不起,谢谢您。”
夜深了,病榻上的老人心脏停止了跳动,心电监测仪上的数字变成了零。
窗外的那轮圆月正被乌云一点点吞噬,很快,就连残月也不见了,只剩下漆黑的永夜。
念京生拿出柏常恩的资料陷入了沉思,联想到之前三名生还者都与延霖科技有关,照这个规律,最后一名生还者吴建业必然与柏常恩有关。可是他把柏常恩调查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两人之间到底有何关联。更令他匪夷所思的是,这个吴建业好像失踪了。他又将笔锋指向冯小晚,他还在破解那条短信究竟是不是冯小晚发的,可是未来人的技术远在他之上,他甚至怀疑未来人领先他们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