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再次对方源的脑部做了系统的检查,但从医生冷峻的表情中,方源感觉自己的状况不容乐观,等待诊断结果的过程就像在等待宣判死亡一样煎熬。
院长细致地将检查结果告诉她,“你记忆的缺失是因为大脑冲击脑震荡和脑部外伤所致。我们的大脑主管记忆的活动,包括了记忆和反馈,当大脑遭到冲击后,反馈机制也就消失了。你还记得车祸的一些零星片段,但是却不能整合成完整的信息,就是因为大脑功能处于紊乱状态。”
方源显然对这个诊断结果并不满意,她问道:“可是不仅仅是车祸当天的记忆缺失,而是去年七月发生的所有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院长向她解释道:“近期记忆力的丧失,是临床上最常见的。反而远期记忆力,比如你的名字、你的朋友、你的家人这些不断重复的信息是不会造成失忆的。”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
“不好说。考虑到你的脑神经受损的严重程度,可能需要几年,或许十几年……”
方源痛苦地闭上眼睛,她努力让自己回想起点什么来,只要是关于去年七月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可以,还是一无所获。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快点恢复记忆吗?几年,十几年对我来说太久了。”
院长微微摇了摇头,“脑部失忆在目前来说还没有什么好的治疗方式,不过可以让家人多多陪伴,或者去一些你以前经常去的地方,做一些以前经常做的事情,看看能不能刺激恢复……”
冯小晚愣了愣,去以前去的地方,去以前做的事。只有她知道,那个被方源遗忘的七月,是一个弥散着死亡的七月。等缓过神来,冯小晚发现院长已经大步离开了病房,便赶忙追了出去,“院长……”她犹豫着,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她的潜意识不愿意面对那段过去,自动把这段记忆屏蔽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院长拍了拍冯小晚的肩膀,“好好照顾她吧。”
冯小晚若有所思地返回病房,发现病床空空如也,被拔掉的吊瓶滴在了地上……她慌了,真怕方源会做出什么傻事。冯小晚去过车祸的现场,云溪路是一条崎岖的盘山公路,呈螺旋状,一旁紧挨着山崖,而另一旁便是悬崖峭壁。平日里驾驶技术不错的人上那条路都会谨慎万分,而方源却选择在那个雨夜急驰在那条危险的路段……她冷汗都快要冒出来了,大声喊着方源的名字。
“在这呢。”方源回应着。
冯小晚顺着声音,发现方源正站在洗手间里,这才稍稍安心下来。
方源伸手洗了洗手,水有些温热,她想起这是夏天,水管里的水总是要比其他季节要热一点。从镜子中她终于看见了自己头缠纱布的模样,这样子看上去蠢极了。她小心翼翼地解了下来,用手轻轻摸了摸脑袋上的伤口,应该已经结痂了,摸上去并不疼。
冯小晚注意着方源的动作,想要制止她:“你……这还没痊愈呢。”
方源像个没事人一样,把毛巾递给冯小晚:“帮我清洗一下后脑勺,我感觉自己快臭死了。”
冯小晚无奈,只好接过毛巾,小心翼翼帮她清洗后,又用干净的纱布帮她把伤口重新包好。一切完成后,将她扶到了沙发上坐着。
“小晚,你一会帮我办理一下出院手续吧。”她突然道。
“你疯了?”冯小晚用一副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她。
“我得回自己家住,这样才能快点找回记忆。”她的语气很坚决。
冯小晚的语气缓和下来,轻声道:“可是你的伤还没好呢,我们可以让院长再想想办法……”
“他们压根就没有办法,不是吗?”方源打断了冯小晚的话,“我必须要搞清楚七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冯小晚小心应对着,“源源,你听我说,在这个时候失去记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方源不解地望着她,“你觉得失忆对我来说是好事?”
冯小晚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服方源,她缓了许久,喃喃道:“你以前很爱笑的,可是在那之后,你就再也不会笑了,甚至出现了严重的自杀倾向,后来,我们不得不带你去看心理医生。这些,你统统都不记得了吗?”
方源怔了怔,轻轻摇了摇头。
“也许……你找回了记忆,会比现在还要痛苦……”
“小晚,谢谢你。”她挤出了一个笑脸,笑得很僵硬,像是明显对着镜子反复练习过似的。“所以,你觉得我的车祸并不是意外?”
冯小晚没有回答,但心里已然是默认。
“如果我告诉你,其实那天晚上是有人要置我于死地呢?”
冯小晚愣在当场,不知该说些什么,一股寒意涌了上来,讶然道,“什么……意思?”
“只是一些很零星的片段,我只有找回全部的记忆,才能知道真相。”
“那你都想起什么来了?”
方源却撇开话题:“你先帮我办理出院手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