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贱到谁都能踩上一脚的滋味,我真是尝够了!
”
他伸手指着天激动说道,“那一天,我就以文心发过毒誓,即使这辈子不能站在最高处,也不能烂在泥潭之中发烂发臭!
所以,我需要权势、需要站得更高、需要强得世人畏惧害怕臣服!
师兄,我不求你能理解我,也不求你能放下剑,但——”
话未尽。
却见宴安放下的剑再次坚定举起。
“阿乔。
”
这是郑乔还未取字前的小名。
世上会这般称呼他的,唯有香消玉殒多年的母妃、埋入黄土的恩师以及如兄如父照拂他的师兄宴安。
听到称呼的瞬间,因强烈情绪涌上两颊的血色刷得褪去。
“不要怕。
”
宴安用上平时哄女儿的口吻。
“死不可怕的。
”
剑尖逼近被逼入死角的师弟。
“为兄辜负阿父临终嘱托,没有将你掰回正途,使你如今还巧言令色,推诿己过,这是为兄之过。
为兄无能,教导无方。
”
宴安声音虚弱,身上出现大片大片的血迹,容貌也在快速衰老,出手却是利落果决,不带一丝丝的迟疑。
在郑乔惊愕失色的眼神中,冰冷剑身一剑洞穿他的胸口。
“此事已经对你不住!
”
“兄弟……阋墙、自相残……杀,并非吾愿,但事已至此——为兄万不能再留你在此世间,祸害更多无辜生灵,徒增杀孽!
”
郑乔根本不听他说了什么。
只是微微垂首看着被洞穿的胸口。
耳畔传来宴安似解脱般的轻笑:“待下了黄泉,不管有多少……冤魂厉鬼找你索命,想血债血偿……为兄会替你挡着,这次、这次一定会护你周全……待阳世太平……”
“你我……兄弟……”
“再来人世走一遭……”
弥留之际,似看到了他生生世世结草衔环都无法弥补一二的两位至亲。
宴安是有遗憾的,遗憾见不到夫人白头苍老的模样,遗憾见不到女儿长大成人、成家立业的情形,但他也不后悔。
至少这一局,能免一场生灵涂炭。
他生于纷飞战火,吃够了乱世颠沛的苦,也见多了世道造就的悲欢离合。
这是他唯一能送给女儿的礼物。
郑乔跌坐着,低垂着头。
左胸心口被一柄利剑前后洞穿,仿佛生机正从这具身躯不断往外倾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