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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围着艾泽婆婆好奇打量早幸的人都是艾泽婆婆以前的学生兼现在的同事,处于中心的艾泽婆婆原本坐在沙发上,此刻站了起来简单为双方介绍了一下后打断了热闹的场面:“抱歉,我和莎莉还得去面见国王,之后再聊吧。”
药剂师们纷纷摆手散开,示意是自己唐突了。
埃德蒙为艾泽婆婆拉开了门,一边弯腰行礼一边道别:“艾泽老师,能再次和您共事实在让人不胜欣喜,今后还请多多指教。”
“哪里,”艾泽婆婆点头致谢,淡淡地说,“我这边才是,已经是过了时的老人了,你们不嫌我碍事才好。”
“怎么会!如果您自谦为过时的话我们就是还没出生的婴儿了,”埃德蒙的小胡子疯狂抖动,“我们想要向您学的还有很多,而且恐怕一辈子都难以企及您学识的脚踝。”
艾泽婆婆只是笑笑:“若说妄自菲薄我还是不及你。行了埃德蒙,待会儿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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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幸跟着艾泽婆婆走入正殿,金色的王座处于让人望而生畏的高处,白发苍苍的老人顶着冠冕坐于上方,两侧一边是手捧羊皮卷的书记官,一边是一身黑袍手持法杖的宫廷法师,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参见陛下。”
艾泽婆婆只说了这么一句后就单膝跪在了红色地毯上,身后的早幸连忙跟着照做。
学院教授的基本宫廷礼仪里问候词还挺长的,有什么“愿您的荣光永存”、“愿光明神永远与您同在”,甚至会根据当日的天气改变问候内容。
但高傲的法师们不管,她们的祝福从不轻易说出口,语言对她们来说是非常珍贵的东西,光是行为上表示尊敬就足够了。
只徒留也低着头跪在地上的早幸一头冷汗,她可不是法师,不知道能不能这样。
国王显然也习惯了法师类似的行为,毕竟他手边就经常站着一个:“起来吧,伊莉丝,你我的时间不多了,何必还浪费在这种事上。”
艾泽婆婆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许久不见,陛下。您这样说我实在惶恐,需要我之后为您做个检查吗?”
国王掩着嘴咳了两声,弹了弹手指:“不必,孤心中有数。切入正题吧,你的研究孤已知悉,让你再次进宫不为旁事,正是关于你的那份报告。”
早幸已随着艾泽婆婆战战兢兢地直起了身,正悄悄拍掉裙摆上沾上的线头,听到这话心中一怔,眼睛不自觉就向上座的老人看去。
国王的支持,这可比什么都有用了。
但艾泽婆婆还是风平浪静的样子:“陛下,那份报告在我离开王庭时便已提交过一份,相信您早已过目。您是现在终于找到我研究的用处了?”
国王身旁的书记官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晃,这些法师,都是这种心高气傲的样子。他运笔不停,同时抬眼打量了一下对面的黑袍法师,幸好这是个锯嘴葫芦,不然肯定闹得整个王宫鸡飞狗跳的,就像历史记载中的某个宫廷法师出身的勇者那样。
苍老的国王一只手撑在了王座的扶手上,抵住了自己沉重的头颅:“正是。加上关于马尔德之子的那一部分,你的研究至此才终于完善了吧。”
早幸咬住了下唇。
国王空着的另一只平放在雕刻了雄鹰的扶手上,指节上的皮肤如金纸,包裹着枯柳似的骨头,这样一节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掌下的金属。
国王慢慢说道:“剥离精神,改变□□,真是意想不到的力量。伊莉丝·艾泽,我要你继续你的研究,找到能快速实现这两点的方法。”
早幸攥紧了拳头,留得短短的指甲嵌入掌心。
怎么这样。
她不再畏惧国王的注意,抬头去看自己的老师。
她选择跟着老师可不是为了……去重演无数起阿实的惨剧。
艾泽婆婆叹了口气,把另一只手也放在了木拐杖上:“陛下,如果您是为了这个把我叫回来的话,恕难从命了。”
拐杖所点的地毯上有翠嫩的绿芽破土而出。
书记官紧张地抱紧了羊皮卷,骑士全在外面护卫,因为事关机密,只有对面那个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旁人的宫廷法师能保护他和他的陛下了。
他希冀的目光落在黑袍法师身上,对方也不负所望高举起了法杖,银色的线条编制成有着花卉图案的护盾挡在了王座前。
书记官险些把羊皮卷都扯烂了,这个护盾只罩住了国王和法师,没罩住他,他又不敢挪进去。
早幸退了几步,生怕影响老师施法,就算只有老师能逃出去也好,她绝对不要国王的这个打算如愿以偿。
什么百年来最贤明的人王啊,果然这些宣传都不可信。
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中国王仍端坐在王位上不动如山,只垂着头扶了一下王冠:“伊莉丝,一把年纪了怎还如此血气方刚,你若不愿带着你的学生出去就是,孤不会阻拦。但先把孤的话听完。”
红色的地毯上已被绿意覆满,原本的嫩芽转为深绿,其上顶着的紫色花苞次第绽放,这片突兀出现的花海中艾泽婆婆用手指绕着拐杖上盘旋而上的细长藤蔓:“陛下请说。”
“军队的资料,冒险公会的资料,所有资源都将为你敞开,”国王抬起了头,这时那双总是浑浊的碧玉双眼又重现了昔日破云之阳似的光辉,“催化和逆转之间必有联系,只要孤的渴求能被实现,其他诸事都由你便宜行事,业余之时也可继续治愈的研究,经费将是国库可调用部分中的十取一,全部任你取用。”
花香中台上那位书记官倒下了,他面条一样的身子在台阶上磕碰了几下埋入了花田,早幸忍不住别开了头,余光里防护法阵下的国王和宫廷法师都还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