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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凡者,”雷奥嗤笑了一声,“这是法师的说法吧?不是。”
早幸也觉得这个定义有些模糊。艾泽婆婆告诉她超凡者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能力,但这里的人光是凭锻炼身体就能获得强大的力量,像是艾泽婆婆的同伴半兽人克拉夫就是一位强大的战士,一锤能粉碎海兽的头骨,但还是被划分为凡灵的范畴。
与之相对的则是艾泽婆婆的丈夫,夏·艾泽,那位大盗。艾泽婆婆含糊地说起他可以使用能力达到类似空间魔法的效果进行瞬移。因为这和成体系的魔法不同是独属于个人的能力,旁人难以理解,艾泽婆婆也只是把记忆里她丈夫的说明转述给了早幸。
在早幸的理解里能力大概类似于游戏的技能,普通人通过锻炼可以使等级与基础数值提高,也能打出很高的攻击,但超凡者则像是游戏中拥有“职业”,是能习得技能的角色。
不管怎么说这个世界的人类都和地球人差异过大了,她甚至怀疑这些“人”只是和她有相近的外形,内里的结构其实完全不同,说不准还有生殖隔离……
不过至今她也没向艾泽婆婆坦白她异乡人的身份,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就无从知晓了。
“霍兹有和你说过我是信奉万灵教的吗?我们的教义里并不以能力区分人。”雷奥把弓平放到了腿上,开始上油。
“嗯……我听霍兹说过,我不是想以能力将人分为三六九等,只是魔药作用于不同人之间的效果会不同,我想先确认一下,”早幸忐忑地继续开口,为了增强可信度,她决定先推一位权威出来,“雷奥大人认识我的老师艾泽女士吗?她曾是宫廷的药剂师。”
雷奥停了下来,总算看向了早幸:“你是艾泽法师的弟子?原来如此,我和她没有过多少交流,但她‘草药魔女’的名号在边境也广为流传,她的学生们有不少在战营里工作,都对她非常推崇。”
雷奥把弓放到了一旁,用抹布擦了擦手,感叹地说:“她制作的药剂效果比其他人的都好,我也有幸得到了几瓶,现在还收藏着最后剩下的那瓶‘力量药水’呢,一直没舍得用。听说她几年前离开了王庭?她还好吗?”
“是的,她现在很好。”早幸松了口气,如果认识艾泽婆婆的话就好说了,“请容我冒昧地说一个故事吧,听完您就知道我今日来拜访您的理由了。”
早幸把艾泽婆婆的研究和资料被摧毁的经过讲了出来。
艾泽婆婆曾和她说过提起魔药的顾客最先想到的一般是冒险家,但除此之外还有一类人用得更多,只是难以获得相关的情报,因为他们的生死事关国家大事。
那就是前线的战士。
神官是珍贵稀少的存在,通常被保护在大后方,死伤无数的辽阔战线上士兵们主要还是依赖批量生产的魔药。
但当艾泽婆婆去信问她过去的学生关于魔药副作用的数据时,所有信件都石沉大海。
只有一封节庆时学生送来的问候信隐晦地让艾泽婆婆不要再询问这些事。
但明明那些战士是最该知道魔药弊端的,艾泽婆婆给早幸看那封信时叹息着摇头,军方是走不通了,莎莉。
此刻早幸看着陷入沉思的雷奥,心脏在飞快跳动。
老师,她说不定找到了突破口。早幸觉得昏暗的屋中面前这位年迈的将军却像是一把熠熠生辉的古铜色钥匙,在油灯下有着宝剑般的光彩流动,一把通向艾泽婆婆想要结果的钥匙。
老人沉默良久,终于,冷哼了一声:“法师啊。”
早幸心一沉。
她的讲述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她把老师的意思扭曲了吗?
雷奥手肘支在腿上,拳头抵着太阳穴,微垂的头并不抬起,只让那对鹰隼般的瞳孔直指向了早幸,其上花白的笔直眉毛如即将落下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小姐,你和你的老师还是离战场太远了。你们不能让那份报告被公开,王庭也不会允许的。”
“为什么——”早幸失声道。
“你知道战场的死亡率是多少吗?是死于敌人刀剑下的人多还是死于你们所说副作用的人多?”雷奥打断了早幸,“若你们让战士们知道了魔药的危害,他们恐怕在服用魔药之前都会犹豫吧,这份犹豫又会害死多少人?”
早幸闭上了嘴。
“我很感谢你的信赖,把这件事告诉了我这个已退出战场的老人。”雷奥看着早幸变得茫然的眼睛,放缓了语气,“但你是想要我为你们做什么吗?抱歉了,一件都做不到。”
“我……我一开始,只是想让您不要再使用魔药的。”早幸喃喃,又为自己下意识的找补感到无地自容,“抱歉,我的确动机不纯。”
雷奥苦笑了一声,又拿起了身旁维护了一半的长弓:“谢了,但听了这个我反而没法安心了,我的后辈们还在前线奋战呢,我却作为幸运儿逃离了这一切。不过我很荣幸被你们选为了共犯,你说的那种症状极其稀少,但我的确见过,身经百战的好战士突然狂性大发……我们一直以为是战场亡灵的诅咒,没想到……”
“您……已经为国家鞠躬尽瘁了三十年,绝没有人认为您不配享受现在的一切。”早幸捏紧了衣服下摆,雷奥将军的故事,在国境线浴血奋战三十年从底层的士兵做到了王国的西之将军,那位活泼的琼斯夫人在马车上说起这件事时神色少有的肃穆,虽然她实际面对公公是现在这样。
早幸低下了头:“对不起。”
“没什么,艾泽法师和你没有进过军队,想不到这些很正常。”雷奥翻转手腕,试了试弓的手感,“但你不要和霍兹说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