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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幸努力想提起嘴角,但失败了。艾泽婆婆对她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降灵节……如果把她们出发的这一天算作降灵节的话格鲁克还没回到店里,她们已把店门落锁还上了防护法阵,他凭那双小短腿能去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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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萤镇的街道此刻被黑袍的法师们占领了,原本孤僻的法师们这样在青天白日下聚作一团,平白为这座本该自然恬静的小镇增添了一股阴森之气。
索恩塔把息风山脉定为今年降灵节的举办地点后,附近不从属于任何法师塔的流浪法师们接到情报纷纷在近日赶了过来,加上索恩塔庞大的法师基数,目前在场的人数已经远超小镇能容纳的上限。
流萤镇周围此刻无序地停满了旅行用的帐篷车辆,其中有些并不由普通的马匹拉动,而是法师们怪异的使魔或是别的生物,看上去从鸵鸟到犀牛都有,这些生物恐吓或垂涎着身边的马匹,造成了进一步的混乱。
艾泽婆婆早已熟练地在被麻烦缠上前就将车辆停在了远离纷争的地方,不会魔法的莉莉安和早幸在车上换好了灰色的袍子,艾泽婆婆则是黑袍。拉上兜帽后三人下车,艾泽婆婆拂过为她们拉车的那只巨兽,巨兽用大脑门蹭蹭艾泽婆婆的手,身形不断缩小,变回了草药店的老猫塔塔。
艾泽婆婆的草药店,真的不养闲人,猫也得干活。早幸看着伸了个懒腰后抖抖皮毛,跳到艾泽婆婆肩头盘成围巾状的塔塔这么想。
那这样想的话果然格鲁克还是很没用,连入职草药店都做不到。
艾泽婆婆在斗篷外别上了象征生命魔法的“大地母神之手”胸针和象征魔药学的圆底烧瓶勋章,拄着木拐杖领着早幸和莉莉安在镇周围徘徊,打量了一会儿后叹气道:“还是老样子,法师的活动永远缺乏组织与纪律,像索恩大法师那样会强硬规定各种流程的法师塔主人至今再没出现过第二个。”
早幸只觉得在盛夏里裹着这么一件长袍实在是种折磨,艾泽婆婆看着脸色绯红的早幸抱歉地说道:“我可以给我和莉莉安施加清风咒,所以还算凉爽,但什么法术碰到莎莉都会失效……我们还是去找个可以脱下斗篷的地方等待日落吧,队伍出发的时间是在月亮高悬的时刻。”
三人来到了附近大河的浅滩旁,这条河跋涉过息风山脉蜿蜒的峡谷,终于在抵达平原后一泻千里,以银龙似的身躯安稳地向东流淌,仿佛已迈入了生命的末年。丰美的河水滋补了两岸郁郁葱葱的草本植物,艾泽婆婆木拐杖点过的地方比人还高的芦苇与水葱自愿地倒伏在地,为她们让出了一条通往河岸的道路。
早幸借着草丛的遮掩摘下了兜帽,呼出一口气。
每个法师塔举行降灵节的时间和地点都由塔主定下,提前一个月发出通知,附近的法师们很多都会抓住这个机会来与同行进行交流,因此整个仪式的与会人员鱼龙混杂。
“莎莉若是在那类人面前暴露了能力可能会被心怀不轨的人盯上,”艾泽婆婆这么对她说,“所以一定要在人前戴好兜帽。”
不会魔法的人必须由法师带着,不然在队伍行进的中途就会跟丢。穿着灰袍也是对她们的一种保护,法师集会不时就会有好斗分子向同袍发起斗法的挑衅,表明不会魔法的身份反而会受到大多数黑袍法师的保护,特别是从属于索恩塔的法师们,她们会对恃强凌弱的行为感到不耻。
在法师集会中要注意的是不可让陌生人知晓自己的容貌和姓名,更不能让他人得到自己的随身物品或身体的部分,当早幸听着艾泽婆婆一脸严肃地给她和莉莉安讲这些近乎危言耸听的注意事项时,心里已经在后悔为什么要来了。
希尔伯是在想什么啊……她并没有参加这个节日的必要性,反而因为体质可能给自己或是周围添麻烦,虽然她的确对异世界的一切都怀着好奇。
格鲁克……也是这样吧,他和自己没什么区别,她俩都是这个世界的新生儿,对所有不了解的事都抱着憧憬。
早幸她们到了河边一棵孤零零的树下摊开了野餐布,简单吃了点三明治作为午餐。河水波光粼粼,浅滩上的岩石旁有螃蟹鬼鬼祟祟地爬过,盛夏的阳光到了最盛的时候,头顶的树叶反射着炽热的白光,绿色的阴影对比之下变得近于黝黑。
艾泽婆婆在一整日的旅行后有些疲倦了,依靠着岩石闭着眼,感受着和风拂面卷去燥热和忧虑,老猫塔塔窝在她身旁盘成一团,微微打鼾。在车上睡够了的莉莉安此时精力充沛,在逗了一会儿猫发现它对自己不理不睬后无聊地用树枝在沙地上画着玩。
早幸原本坐在野餐布上抱着膝盖发呆,看到百无聊赖的小姑娘后甩了甩头,把杂思抛到脑后,爬过去凑到了莉莉安身旁:“莉莉安,我们要不要去河里玩?”
小姑娘眼睛亮了起来,转头去看奶奶。
感受到两道灼热的视线,艾泽婆婆并不睁眼,就这样双手合于胸前微笑着开口:“小心一点就好。”
将斗篷和鞋袜脱到一旁,两人手牵手小心地避开尖锐的石头朝河水里走去。早幸随手拾了根棍子,试探着前面的水深,在水位抵达莉莉安膝盖高时她们停下了,早幸帮着莉莉安把裙子卷起来扎好,让小姑娘可以毫无顾忌地踩着水走动。
“莎莉!这里有小鱼!……啊,逃走了。”
莉莉安看着只剩下河水空空如也的手心一脸失落。
“鱼的确不好抓……”早幸安慰道,但她也不会钓鱼,唯一的抓鱼知识可能是在弗恩村看少年们拿战技或魔法劈那种食人鱼,“要不我们去抓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