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凌云有些歇斯底里,更多的是无奈,是痛楚。
他掸落夜凌云的手,起身时慢慢捋直自己的衣襟,笑得这样冷蔑嘲冷,“是吗?你连自己的妻子都守不住,还能做什么?一个女人尚且弄得你心力交瘁,就凭你这样,也能跟朝廷斗?能替你爹,替你们凌家上下百余口人报仇吗?夜凌云,你真是痴心妄想,蠢得无可救药!”
“闭嘴!”夜凌云愤然起身,可因为酒劲上脑,身子一晃,突然往一侧扑去。身旁架子上的青瓷花瓶应声碎裂,夜凌云重重的扑倒在地,手被花瓶碎片割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子,鲜血瞬时染红了衣袖。他不觉得疼,翻个身,干脆仰躺在地上不再起来。
上好的金丝绣暗纹黑靴,不紧不慢的踩在夜凌云的胸口。黑衣人俯首笑得凛冽,“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模样,就跟一条死狗没什么区别。本宫若是林慕白,也不会看上你。那容景睿生得俊俏,身份又是如此尊贵,换做是任何一个女子,都会选择容景睿而不是你这个废物。”
夜凌云躺在那里,任凭掌中血慢慢流淌,重重的合上了眸子。
睡一觉,也许明日起来会发现,今夜的焰火纷纭,不过大梦一场。而明日,慕白她也许还在自己身边,笑着喊一声:凌哥哥。
会吗?
轻哼一声,黑衣人拂袖离开,“若馥儿泉下有知,看到你这副模样,应该会更瞧不起你。”音落瞬间,人已消弭无踪。
残月这才进门,乍见躺在地上,掌中染血的夜凌云,当即厉喝,“来人,庄主受——”
“别喊!”夜凌云含糊不清的开口,“我看见她了,别吓着她——”
残月一怔,心头微凉,自知庄主这是醉了,醉得太厉害了。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庄主醉成这副模样!第一次是在五年前,夫人离开夜家庄之后,庄主遍寻不着,醉了三天三夜。第二次便是现在,醉的这般不省人事,所有的执念都停留在夫人身上。
“既然爱不了,那便恨我吧!”他的眼睛破开一条缝,笑得这样诡谲,直教人一眼便寒意阵阵,“最好恨得咬牙切齿,恨不能杀了我,吃我的肉,喝我的血。慕白,恨我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爱而不得,就拿恨来成全。
如此,也算一种刻骨铭心。
你既然不要我的温柔,那就得受得住我的伤害与残忍。
这就是,夜凌云!
堂堂夜家庄的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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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午夜时分,明恒总算忙完了,送完了所有的宾客,并且重新整顿了府衙的安全布置。刘慎行已经回去歇息,明恒这才想起暗香给的香囊。那丫头来时,瞧着这般羞赧,也不知这里头装的什么。犹记得那一夜他与她在狐仙庙前的情景,不觉暗自发笑。
这丫头,不会是想给他点颜色,趁着她师父被立为侧王妃之际,刻意报复一番吧?
打开香囊,取出里头的纸条,明恒就着昏暗的烛光细细查看,只见上头写着:狐仙庙一见,我有话要与你说明白。你若不来,我便不归。
“这是什么意思?”明恒蹙眉,略显不解,“这丫头玩什么花样?大半夜的去狐仙庙,撞鬼去吗?”心道,不会是想扮鬼吓唬我,以报当日的惊吓之仇?
轻叹一声,心里还有少许期待。还是去一趟吧,免得这丫头出事,到时候林慕白怪罪下来便不好收拾了。到底,林慕白如今是侧王妃了,与往日的林大夫身份有别。他身为恭亲王府的随侍,必须得确保恭亲王府众人的周全。
思及此处,明恒抬步欲走。
一抬头,回廊尽处的黑暗里,站着一个人。
“谁在那儿?”明恒疾步上前,冷声厉喝,“什么人?”蓦地,明恒顿住,低低的喊了一声,“是暗香吗?是不是暗香姑娘?”
音落,她撒腿就跑。
“暗香姑娘!”明恒喊了一声,可暗香置若罔闻,发疯似的往前跑。
见状,明恒隐约觉得好像有事发生,心下一顿,随即拔腿就追。暗香快速进了房间,在明恒赶到之前重重的合上了房门。
只听得“砰”的一声,房门合上时的巨响,明恒被拦在了门外,手中还握着暗香送的香囊。轻叹一声,想来是这丫头生气了,当即赔了笑脸,“暗香姑娘,实在是今夜事忙,我无暇分身赶去狐仙庙,还望暗香姑娘海涵。既然你都回来了,那到底有什么事,咱们就现在说。若是姑娘遇见了什么难处,只管直言,明恒若是能帮得上忙,一定不会推辞。”
门内,没有丝毫声音,也没有烛光燃起。
轻轻叩门,明恒低低的唤了两声,“暗香姑娘?你在听吗?暗香姑娘?”
依旧没有回应。
深吸一口气,明恒又道,“暗香姑娘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明儿让侧王妃瞧一瞧。哦,我说的侧王妃自然是暗香姑娘的师父,林大夫。暗香姑娘?你——还好吗?到底找我有什么事,不妨现在直说。未能及时赴约,让暗香姑娘失望,确实是明恒的不是。还请暗香姑娘——”
里头,安静得可怕。
明恒轻叹一声,到底猜不透暗香心中所想,是故只得作罢,“既然暗香姑娘不愿与明恒说话,那明恒就此告辞,等姑娘气消了再来与姑娘赔礼。”
暗香就站在门后,漆黑的屋子里没有半点光亮。她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身子僵硬着一动不动,靠在门板上,听着外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身子,缓缓的滑坐在地,再也没有起来。